剩下的——

秦知行，真人。

阿依雅，真人。

宿海，真人。

這些判斷，也不過瞬息之間的事。

林川最終的目光，落在阿依雅身上。

阿依雅還以為他要找自己算帳，又縮了縮脖子。

她腳步下意識往後退了退，隻感覺這個時候的林川，渾身上下，都遍布著殺戮之氣！

那種不知殺了多少人而孕育出的殺氣，幾乎都快實質化了！

簡直觸目驚心，阿依雅根本不敢多看！

她隻以為，林川這接下來，應該是要解決她了……

卻沒想到，他隻是聲音平靜地問出一句：

「你成為神眷者，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啊？」阿依雅反應慢半拍，同時又下意識看向林川。

而這一看，她突然又發現——

雖說林川周身遍布著恐怖到有如實質的殺戮之氣。

但他那雙眼睛……

卻好像不曾沾染分毫殺意。

冷血歸冷血，卻格外清醒。

仿佛那一身的殺戮之意，並未曾沾染他內心分毫。

阿依雅微愣了愣，才想起回答：「我，我也不是很確定——」

「我隻是像普通人一樣，開了一個黑色寶箱。」

「但寶箱裡，並沒有開出東西。」

「反倒是寶箱本身，突然化作一團黑氣，將我裹挾。」

「我很痛苦，幾乎都快被黑氣折磨至死了！」

「但好像……」

她頓了頓，又微蹙著眉頭想了想，語氣也有些猶疑起來，說出的話更是離譜——

「好像是因為我不想死吧，然後就活了下來……」

這話聽得在場人直接麻了！

什麼叫不想死，然後就活了？！

生死之道，是由你想不想就能決定的嗎？

這阿依雅，簡直在開玩笑似的！

唯獨林川，卻在心底細細琢磨阿依雅的話。

不想死，所以活了。

阿依雅說得簡單，但其中過程，恐怕並不簡單！

而且，她的記憶是有BUG的。

所以，她「不想死」的那個「不想」，應該是強烈到了某種極端程度。

強烈到，用意誌，影響了現實。

林川細細思索後，又是皺眉看向阿依雅：「然後呢？然後你就成了神眷者？」

阿依雅點頭：「好像是的……」

也就是說，這個過程，並不是神明救了她。

而是她的自救，讓神明注意到她，給了她一個，神明的眷顧。

說是自救，總得概括下來，依舊是——

意誌，改變現實！

林川想要被殺神注意到，想要成為殺神眷顧者。

但這一路殺戮，一路毀滅。

什麼也沒有發生！

是他意誌，還不夠堅定？還不足以被殺神注意到？

還是說，殺神還不是神明，所以根本無法「眷顧」他？

林川不得而知。

他心中略微思索過後，目光便又再度掃過在場眾人。

最後，他與戚風，王子恒，武元武華等，先後加了好友。

接著，神色淡淡道：「你們各自逃命吧。」

「不過，天罰降臨之後，若你們沒有死在鐘聲之下，記得給我發個消息報個平安。」

這些NPC，根本不知道林川要做什麼。

甚至根本不知道自己是NPC！

但大約也知道，林川的目標，是要走出虛幻的。

而他們，也需要被林川帶著走出虛幻。

所以，這些人並沒有質疑什麼，便又迅速離開。

當然，像秦知行和宿海這樣的真人，也被林川請走了。

整個大雄寶殿之內，隻剩了林川和阿依雅兩人。

阿依雅心情緊張，但又不怎麼敢看林川。

而她一緊張，大腦就喜歡天馬行空的胡思亂想。

這一胡思亂想，她竟然覺得——

這個被毀滅的世界，好安靜的。

安靜得有些嚇人。

但是……

在這樣比世界末日還恐怖的安靜之中。

在她身邊，竟還有一個活人。

如果哪天，世界真的毀滅，她的生命也不得不走到儘頭的時候。

她的身邊，又會是誰呢？

是空無一人，一個人孤獨而不被任何人注意地死去，然後，伴隨著一個文明的黯然消逝？

還是像現在這樣，身邊守著一個人，一起，靜靜地，趕赴死亡？

那個時候，死亡或許不再是一件恐怖的事了吧？

她應當會，不慌不忙地，回首自己這一生。

所有的悲歡離合……

還有那些，被她珍藏在記憶深處，值得她記一輩子的事。

想起來，應該會有些不舍吧？

天馬行空的阿依雅，直接從死亡，想到了自己的一生。

她意識到現在的記憶是假的，又不禁去幻想，自己真實的一生是怎樣。

又又不禁去幻想，自己真實的死亡會是怎樣？

又又又不禁去想到……

當孫悟空從齊天大聖變成鬥戰聖佛後，他肯定也常常回首自己這一生。

他這猴生最幸福的時光，是在花果山當美猴王？

還是肆無忌憚在天上大鬨天宮？

還是跟著師父經歷那人世間的坎坷？

甚至，阿依雅突然又想到——

那天上的王母娘娘，有時候空閒下來，會不會也天馬行空回首一生？

回首她一個又一個戀愛腦女兒。

回首她努力拆散的仙凡愛戀？

麻了……

不過短短幾秒鐘的時間。

阿依雅的思緒，好像掃過了無數人的一生。

她終於從諸天神佛，又想回普通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