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帝緩緩開口道：“平身，站著回話吧。”</P>

陳靖韜趕忙站起，不過卻也依舊低著頭看著地麵，甚至連薄紗都不敢多看。</P>

還沒等他說上一句‘謝陛下’裡頭的嘉靖帝便率先開了口。</P>

“近期，改稻為桑的事情，道長知曉吧。”</P>

嘉靖帝聲音淡漠，根本聽不出來任何的喜怒哀樂，如同平常的拉家常一般，根本無法揣測他心底的真實想法。</P>

陳靖韜趕忙回應道：“微臣有所耳聞，當初陛下與閣老再此商議時，微臣正巧在場，聽了些許。”</P>

嘉靖帝嗯了一聲，旋即又開口道：“近期暴雨，雨勢洶湧，浙江決堤，淹了九縣百姓與良田，死傷慘重，他們都是朕的子民，朕甚是心痛。”</P>

“但如今九縣百姓非但不理解朕心中痛楚，竟還滋生起流言，說朕施的政策引起了天懲，對此，你怎麼看啊，道長？”</P>

嘉靖帝說話時，語氣依舊毫無波瀾，雖然嘴裡說著心痛，可並未感到有半點傷心，反而是說到天懲時，甚至還有些怒氣，而最後‘道長’兩個字，更是特意加重了聲。</P>

陳靖韜不敢抬頭，他知道，此時皇帝一定在注視著自己，倘若抬頭跟皇帝對視，哪怕隔著屏風，也可能會因為這怒目的龍眼，嚇到不敢回話，這也是大罪。</P>

如今皇帝正有滿腔怒火，如果自己有一絲一毫的不對，恐怕都會引來危險。</P>

而埋著頭的陳靖韜，沉吟許久後，緩緩開口，“回稟聖上，聖上治大國如烹小鮮，任何子民對於聖上而言，都形同子嗣。”</P>

“聖上每日感應祈福，上天自然不會因為聖上的虔誠而降下天災以賜罪於聖上。”</P>

陳靖韜埋著頭，拱著雙手，儘可能的將皇帝與這場天災劃開界限。</P>

他知道，皇帝這次讓自己入宮，實際上就是為了求個心安而已，讓自己開口，表明說這件事跟皇帝沒關係，不是上天責罰於他。</P>

嘉靖帝瞥了眼陳靖韜，神色依舊沒有半點變化，隻是開口道：“既然不是責罰朕，為何這政策剛實施，便引來如此天災？”</P>

陳靖韜大腦飛速運轉，瘋狂想著說辭。</P>

他知道，皇帝話裡都有深意，前一句是為了讓自己開口，說出這天災跟皇帝沒關係，而這後一句，就是想讓陳靖韜幫他點出一個替罪羊出來。</P>

畢竟這麼大的事情，倘若是天災，那就必須得有一個人犯錯，才會引來這樣的天怒。</P>

將那個人推出來，皇帝便可以徹底擺脫這件事，流言蜚語再也無法跟他有所關聯。</P>

至於這個人，或許這位皇帝心中也已經有人選了，隻不過不好從他的嘴裡說出來，而需要陳靖韜這個嘴替而已。</P>

陳靖韜悟出了這位天子的深意，開口道：“此事自然與聖上無關，但若是有人打著聖上的旗號，辦自己的事，謀求自己的私利，上天便無法坐視陛下染塵，蒙受不白之冤，便降下天懲，至於懲罰對象，便是這群人。”</P>

嘉靖帝透過屏風看著陳靖韜，嘴角隱隱勾起一絲笑意，不過很快便消散。</P>

他自然知曉陳靖韜的意思，幾乎就是明擺著說，是下邊的人做了壞事，上天不願意看見自己被冤枉，這才有此天罰。</P>

而這一切，自然也是他這位天子的意思。</P>

將事情甩給下邊的人。</P>

很顯然，對於陳靖韜的回答，這位天子十分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