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洛月(1 / 2)







隻聽柳維揚的聲音在她耳邊低低響起:"噤聲。"

顏淡實在很手癢,很想給他那麼一下子,最後還是硬生生克製住了。隨著柳維揚慢慢鬆開手,她聞到的那股血腥味越濃,不由轉頭去看,隻見對方淡白色的外袍下擺被染得一片殷紅。

柳維揚往前走了兩步,儘管身形依舊挺拔,還是可以看得出他走路的姿勢和平日不太一樣。顏淡摸摸下巴,如果他受了傷,對她來說可真是天大的便宜,之前把她從懸崖上推下去的事情也該一起算一算了。

柳維揚停住腳步,回頭瞥了她一眼,一雙淡然的眸子還是波瀾不驚。顏淡立刻會意,跟著他往前走。

曾有人對她說過,共患難的朋友未必能共享福,而敵人卻未必不會變成同伴。對於這句話,顏淡深以為然。

柳維揚緩緩從那具屍體邊走過,屍首上的屍蹩突然不動了,隻是一眨眼功夫,它們瘋了一般拚命往上爬,像是想避開柳維揚。

顏淡看得清楚明白,不由訝然:柳維揚身上還有血腥味,從來對血腥屍臭趨之若鶩的屍蹩怎麼可能會像閃避呢她想起唐周的血可解百毒,再看看柳維揚外袍下擺的血跡,莫非,屍蹩在懼怕他的血

顏淡斟酌一陣,待他們走到村頭的時候,放軟了聲音開口道:"柳公子,你的傷還好麼"

柳維揚腳步不停,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

顏淡頓時有一種和啞巴爭辯的無力感,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快步走上前一把拉住他的手臂,目光灼灼地望著他。

柳維揚不得不停下腳步,低下頭看她:"怎麼"

顏淡眼中發亮,熱切地盯著他瞧。紫麟曾誣蔑她說,她這個表情簡直能讓人三天食不下咽。不過有用的就是好的,至於到底是讓人食不下咽還是垂涎三尺,這個根本無關緊要。她活過了這許多年,見過的人世也不少,有些事情,覺得有個好的了結就行。

柳維揚麵無表情,想把袖子從她手裡抽出來。顏淡立刻死死按住,經過這段時日的相處,她多多少少還是有點了解對方的性子,他不喜歡和彆人有肢體觸碰,絕對不會較真地拉開她的手。

柳維揚抽不回袖子,無奈地開口:"你想要做什麼"

顏淡暗自得意不已:你不是把我們都騙進魔相裡來送死麼,不是把我推下懸崖麼,不是我問一百句話你都當沒聽見麼天地間因果循環,種下了因,就必定食下那個果,現在該是受報應的時候了。

柳維揚見她不說話,依舊目光灼灼地看著他,忍了一會兒還是不得不挪開目光:"你到底想怎麼樣"

顏淡微微一笑,乖巧清澈,溫言軟語:"柳公子,不如讓我幫你包一下傷口,這樣子傷才好得快。"

柳維揚動了動嘴角,在她熱切的逼視下,終於還是道了一句:"有勞了。"

他找了個樹樁子坐下,撩起染血的衣擺給她看。顏淡蹲在邊上,看著那道絕對不淺的傷口實在忍不住幸災樂禍:"這傷口看起來倒像是利器劃開的。"她當然不會有這麼好心給他治傷,隻不過想乘機做點手腳,順便再偷偷抹一點他的血藏好,萬一屍蹩真是害怕他的血,那她以後心裡也好有個底。

"是從懸崖上跳下來的時候,在石頭上劃開的。"柳維揚語氣平淡。

顏淡怔了一下:"從懸崖上跳下來"

柳維揚看了她一陣,緩緩道:"看來,你果然不知道。"

顏淡頓時有種被他設計的感覺。

"我們之前走過的並不是山路,而是走在翻天的背上。等我發現的時候,它已經要翻身了,逼不得已隻好從懸崖上跳下去。"

顏淡曾聽師父說起過翻天,若論起淵源,翻天和紫麟還是同族同宗,隻不過翻天比紫麟高大生猛得多。因為個子大,也異常的懶散,時常躺在那裡幾十年、甚至幾百年也不起來爬兩步,身上自然而然地就生出草木來了。但是它躺久了,偶爾還是會起來翻個身。這一翻身,當真就如天地都翻過來一般,才會有"翻天"這個名字。

顏淡有點不好意思,弄了半天他也是好心,卻是她誤會了。她抬手虛按在他的傷上,輕聲念了幾句治愈的咒術,隻見淡淡的白光漾開,本來裂開的傷口立刻就收緊愈合了。

柳維揚若有所思,輕聲道:"既然不是你,那還有誰會見過翻天"顏淡把一角沾著他的血的絲帕疊了疊,收好,隨口道:"這個很重要麼"

柳維揚放下衣擺,站起身走了兩步,淡淡道:"多謝你。"

"奇怪,那餘墨和唐周呢"不會被壓在翻天底下去了吧如果真是這樣,餘墨說不定還有救,唐周肯定成肉泥了。

柳維揚搖搖頭,示意他也不知道。

他們走到村落外麵,隻見村頭那棵大樹下立著一塊石碑,上麵用寫了兩個大字:洛月。

不光是顏淡,連柳維揚淡然的眸子中都閃過一絲驚異。

邪神和上古時候的神仙一般,是古老的種族。

那個時候,天還不是天,地也沒有成為地,天地幾乎是聚合在一起的。盤古開辟天地後,人世間才不再是一片灰暗混沌。

女媧用泥捏了凡人,而邪神用自己的血肉化成了洛月族人。

在仙魔之間的那場爭鬥中,邪神滅族,魔境消亡。洛月族不得不遷出魔境,隱居在凡間。可是邪神一滅,他們也受到了波及,壽命越來越短,隻能依靠子孫不斷繁衍來維持血脈。洛月族極為傲慢,這點像極了他們的始祖邪神,他們不願同凡人接觸,更不用提通婚了,也就是因為這樣,如今這世上幾乎再找不出一個洛月族人。

洛月人同他們的始祖一般,在千百年的洪流中已經消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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