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骨樁鋪就的路(1 / 2)

吸血鬼獵人D 菊地秀行 9323 字 21小時前






農用車在這裏並不多見。因而村裏的路大多並不寬敞,就像眼前的這條路,寬度僅夠兩輛農用車擦肩而過。

小路向東方延伸,便是薩庫黎村,向西則通往塵土飛揚的街道。

路邊碧波蕩漾,草原在風的撫慰下跳起了輕快舞蹈。丈高的青草此起彼伏,迎風低吟,似乎似乎在對人們訴說著什麽。也許是在講這個世界古往今來曆史久遠的支配者的名字,也許是某個早已失落的古老而文明的傳說。

再或者——是在敘述身居在村邊陰森古堡裏的那個現世獨裁者的故事。

以及——從薩庫黎村的方向瘋狂疾馳而來的數架貨運馬車的事情。講述那策馬揚鞭的農夫和他的家人拘攣的臉上之所以烙印著恐怖的原因。

“還有一半的路”打頭的馬車上,手執韁繩的農夫大喊道。

“隻要出了這條街,那些家夥就再也無法追上我們了。我們就離開了他們的領地。漢娜,後麵怎麽樣了?”

“茨瑪庫家和雅阿拉伊家以及馬車都還沒事。”從副駕駛位子上探出身子的妻子說。同時用她那豐滿的身體小心翼翼地保護著蜷縮成一團的一男一女兩個小孩。

“如果這樣的話,應該就不要緊了吧?”

“那也未必。還剩下一半路程——這關鍵的一程也正是這個地獄最後的渡口。究竟能否或者逃出去就隻在餘下的這一程了”

“啊——”

妻子的一聲尖叫,打斷了農夫自言自語的嘟噥。

前方十米左右的地方,一個幾乎要將人視網膜灼傷的遍體通紅的騎士,從草叢中一躍而出,落到路的中央,擋住了馬車的去路。

農夫沒來得及拉緊韁繩,兩匹受驚的頭馬為了躲避耀眼的紅騎士,高高地揚起前蹄,大幅度地轉向右邊。

原本滿載家具財產、高速疾馳的馬車由於慣性,無法適應如此急速猛烈的轉彎,隻聽“哢嚓”一聲,車廂連接杆承受不住壓力而斷裂,連帶著車廂倒向一邊。

翻轉中,隨著連接杆的斷裂,馬車重重地翻倒在地,掀起了一片塵土。受驚的馬匹,拋下唏哩嘩啦散落的鍋碗瓢盆,飛一般地疾馳而去,奔向了自由的天地。

緊隨其後的茨瑪庫家和雅阿拉伊家的馬車,千鈞一發之際避免了追尾。隻見車夫不停地抽打著馬匹,勒緊韁繩,拚命地穩住馬匹,想轉回來時的方向,絲毫沒有停下來去救助連人帶馬翻倒在路上的友人的意思。

“是青騎士!”

絕望的叫喊聲從雅阿拉伊家長子的口中發出,劃破長空,直插雲霄。

回頭本應是回歸故裏的路,卻被五米遠處站立的藍衣騎士無情地隔斷了。

令人膽寒的是,那種藍並不是天空澄淨蔚藍的顏色,而是那種連通死亡和無底深淵的令人毛骨悚然又陰森可怖的暗藍——如同被冰封死水的寒青。

豔陽下白花花的街道上,三個家族的人,如同被拋入靜止的異度空間般,陷入了死一般的恐怖與靜寂中。

“你們,想去哪啊?”

前麵——馬背上的遍體通紅的騎士放話了。

青騎士的夥伴被稱為紅騎士,正如所見的那樣,此人從頭到腳穿著火紅的盔甲,厚厚的胸甲下是結實健碩的身軀,雖說是在高高的馬上,但仍可以感到那強健高大的身軀所散發出的危險氣息和不可抗拒的壓迫感。

如果再駕駛著同樣裝備的戰馬馳騁沙場,那是連魑魅魍魎見了都要退避三舍的危險男子。他的背上左右交錯斜插著四柄長劍在陽光下閃著寒光。不論哪一柄劍,論厚度或重量,都足以讓所有強壯的勇士畏懼。

“禁止離開領地半步!這一點布告裏應該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吧。”

青騎士這樣說。

依舊是那冷酷無情的藍色,能使正午的陽光都失去應有的溫暖,化成虛幻的氣泡,一點點地消散掉的暗淡陰冷的藏藍。

“由於這個村子有個不知死活的家夥,是我們高貴的美姬小姐手指受了傷——所以在抓到並處死他之前,你們誰也別想離開這個村子。你們應該明白,沒有把你們全部殺光已經算是幸運的了。但是,對於你們這些螻蟻一般低賤的人類,已經沒有任何手下留情的必要了,所以你們就乖乖地等著成為下一個骨樁的基石吧!”

隨著一陣細小、刺耳的、類似笛鳴的聲音劃破長空,矮矮胖胖的老婆婆心如刀絞一般,倒在了地上。那是雅阿拉伊家的老母親。此刻,剩下的就隻有丈夫、妻子、十九歲的長子、十六歲的長女以及十二歲的二女兒五個人了。與此相比,茨瑪庫家隻有夫妻二人、祖父五歲的男孩和一個三歲的小姑娘,總共六個人。

沒有一個人在意由於驚恐過度引發心肌梗塞的老婆婆,此時他們的眼裏隻有一前一後擋住他們去路的、分別如烈焰和寒冰的兩個騎士、以及他們所象征的死亡。

這是無法逃避的命運劫難。 “刷”的一聲,兩個騎士分別麵向路的左右兩邊。與草地的交界處,是一條由樁子構成的邊境線,這些高約五米的樁子,相隔一米。如果僅僅是這樣綿延無際、倒也無奇,可是在那樁子被磨光的上端伴著凜冽寒風飄動的,是一串串的白骨。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了,隻有十分之一的樁子還掛著殘存掛著的白骨。那些白骨大都是脊椎骨和肋骨,而趾骨、手骨、腰骨還有頭蓋骨,都散落堆積在樁子的基部,形成一座高高的骨堆。

然而,在已然如同失去生命一般的三個家族的兩邊,樁子上的死者,大致完整地保留著原形,襤褸的衣衫在風中飄蕩著,深陷的眼窩仿佛要將人的魂魄吸走,又好似通向死亡之穀的深邃洞窟一般,直勾勾地瞪著小路上的人們,沉默中卻似乎在發出死亡的最後詛咒。

“放過我們吧。”

不知是誰叫了起來。

紅光一閃,聲音便被切斷了。蔥蘢的草原蕩著碧波,仿佛在訴說著驚愕,又似乎在歎息著命運的悲慘。

雅阿拉伊低頭去看自己的胸口,青色的鋼槍已經將其貫穿。茨瑪庫的妻子也下意識地看自己的胸口,卻發現沾滿了鮮血的青色槍尖穿了出來。一柄有著約二十厘米寬的青色鋼槍能貫穿背靠被站在一起的兩個人,可見絕非普通刀劍,操控之人也絕非常人。從雅阿拉伊的胸口穿出大約一米多才到達它的根部,足夠兩手提握的手柄向斜上方伸出大約兩米,繼而消失在青色的拳頭中,又從小拇指一邊延伸出月一米左右。

即便是身高超過兩米的巨人,能自如地操控著五米長的大槍嗎?不光是刀尖,連帶刀柄上精雕細刻的金屬手柄輕則百餘公斤,重則也許超過二百公斤。

在青騎士的手中,令它彎曲——竟是如此輕而易舉。

青色的大搶輕輕一揮,兩個犧牲品如同上了發條的木偶一般舞動著,就如同瞄準好一樣,不偏不倚插在了樁子上麵。曆史久遠的骨屑紛紛揚揚四處飛散著,樁子貫穿了新的犧牲者的心臟。

“美姬小姐說讓我們等著下一次,新賬老賬一起算,連我們也絕不放過。誰知剛好在這個讓人鬱悶的時候,你們就自己送上門來。不僅可以玩弄你們到死,多少還可以排解一下我們的愁悶,真是一舉兩得啊。”

像是被青騎士的話驅使的一樣,人們嚇得轉身逃散,可他們忘了後麵還站著一個紅騎士。

血紅的旋風在四處逃竄的人群中疾馳,既便如此,早已被恐懼嚇得六神無主的人們,竟然慌不擇路試圖從紅騎士的腋下逃脫。剛跑出不過兩三米,便已身首異處,軀乾卻由於慣性仍舊在奔跑。

又是一陣紅色的風從地麵噴向天空,把人們和騎士從街道上隔斷了。

“一群忘恩負義的蛆蟲。這是你們愚蠢的行徑應得的懲罰。”

狂笑的騎士們麵

前早已是一片血海,隻剩下雅阿拉伊家的主婦和茨瑪庫家的長子緊緊地抱成團蜷縮在路上。

“那麽接下來,誰先來——”

紅騎士的話音還沒落地,從村子的方向傳來了喧囂的引擎聲,飛快地靠近著,而且不止一輛。

“該死的麻煩又來了。”

青騎士饒有興致地轉過頭。

由於裝載了大功率汽油機的引擎,隻兩秒鍾的功夫,機動摩托車便抵達了幾乎無一幸免的血腥殺戮現場。

引擎都還沒來得及關閉,從打頭的摩托車貨架上,跳下來一個滿是白發的人影。一個拄著拐杖的老人站到了騎士麵前。

“在下乃是敝村村長托修克”

村長的話剛說到一半,他的視線便落到了橫七豎八倒在地上慘死的屍體上,話到嘴邊又給咽了回去。十多個摩托車騎手們也都沒了動靜。

“為什麽要這麽做”

載村長來的那個摩托車手,咬緊牙關一字一頓地說道。雖說隔著將近五米的距離,可妖魔的聽力並沒有衰退,青騎士稍稍轉向說話的人。

“原來是個女人啊。”

青騎士嘟噥著。

“那又怎麽樣?!”

像脫防風鏡一樣,車手摘下手工製的布頭盔,露出一個如桃花般鮮亮粉嫩的美麗少女的臉。齊耳短發下,美麗婉約的雙眸裏此刻卻燃燒著憤怒。

“你們都做了些什麽”

女孩抑製不住內心的激憤,咬牙切齒地捏進了拳頭,伴隨著如同死亡前被命般的一聲響,女孩將車的前端對準了青騎士,車身兩側共計四支鋼管迅速伸向前方——鋼管連同著存放高雅爆彈的鐵桶。一旦高壓氣體將管中的金屬箭放出去的話,必定會以閃電般的速度射入站在正前方青騎士的心臟。

“嗬,又多了一個供我們解悶的不要命的獵物,隻是似乎過分活躍了點兒。”

雖說青騎士以玩笑般的嘲諷回應著,但氣氛依舊緊張的讓人戰栗。

“快給我住手,艾萊娜。”

村長打破了沉默,隨即轉向那兩個無情的屠戮者。

“對於那些無辜慘死的人們,我什麽也不想說了,可是,至少眼前的這兩個人,還請求您能高抬貴手,無論如何放他們一條生路。”

村長用沙啞的聲音唉聲乞求著,凜冽的寒風無情地把玩著他蒼老的臉龐。而雅阿拉伊家的主婦和茨瑪庫家的長子早已嚇得麵無血色。

麵對這淒慘的場景,連路邊蔥蘢的小草也忍不住發出陣陣的哀鳴:

“不要啊,不要啊,救救他們吧——”

“哼!這些人,公然無視美姬小姐的命令。小姐早已公告天下,在逮捕到那個意欲傷害她性命的混蛋之前,無論是誰都不允許離開村子!不僅如此,村外的人也不準踏入這村子半步。那些擅自逃跑的不知好歹的家夥,將一律被視為逃犯即時處死。讓這裏的所有人都遵守小姐的命令,是我們四騎士神聖的職責和義務。”

“難道僅因為那個女人的一句話,你們幾個就可以如同遊戲一樣帶著戲謔來屠殺無辜的人類嗎?那個該死的女人的命令不是還有下文嗎?如布告發出十天之內還沒有緝拿到那名犯人的話,就殺死十個村民,並將他們的屍體穿刺成新的骨樁。不但如此,之後每天都要再抓走五名村民,讓他們飽受車裂之刑,直至死亡。麵對如此的殺戮,處於人類求生的本能,有人拚命想逃走也是理所應當的!隻有傻瓜才會在這裏等死!”

“理所應當的?”

兩個騎士互相對視了一眼,繼而哄堂大笑起來。

“有些話——我們必須要讓你們所有的人知道。看看你們周圍吧,這樣廣闊肥沃的大地,如此豐碩飽滿的穀物,你們也不好好想想——讓這一切變成現實的是誰呢?難道會是麵朝黃土背朝天,在荒蕪的原野上掄著生鏽的鐵鍬刨地,如同行屍走肉一般愚蠢的人類嗎?每當收獲的時候,你們對小姐說過一句感謝的話嗎?”

艾萊娜用牙齒緊緊地咬著下唇。她身後的一群人早已亂作一團——穿著同樣的衣服無疑是夥伴。但是,所作所為卻截然不同。

一秒鍾的思考過後,艾萊娜馬上又仰起頭,大聲地叫道:

“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

“你說什麽?”伴著話音,青騎士右手中閃著寒光的長槍“哢哢”作響。

“那好,你等著。”

說話的是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語的紅騎士。

“在這種地方,對於這種問題,即使爭論到天黑也無濟於事。既然已經處理掉了那些違背命令的家夥,那眼前的這兩個人,你們帶回去吧!”

村長的臉上浮現出久違的喜色。

“可、可以嗎?”

“對對對,還不快滾!”紅騎士不耐煩地說。

“那麽,你們兩個跟我來吧。”

村長說著便向蜷縮成一團的少婦和男孩伸出手。因被恐懼所脅迫而驚慌失措的兩個人早已說不出話,隻是呆坐在原地,不停地戰栗著。他們的眼睛裏映射出的不是這個美麗的世界,而是充斥著無情而有恐怖的死亡。

“哎——真沒辦法。那就快一點”

村長像做了什麽重大決定的樣子,踏上了那條鮮血浸染的路,走向少婦和男孩。

眼看還有一步就可以夠到那兩個可憐的幸存者,卻在那一瞬間,“咻”的一聲,一陣風刮過。

兩個人的頭顱飛舞在風中,鮮紅的熱血閃著生命最後的餘暉噴射而出,染紅了天空。

連小草都不堪這淒厲的一幕:

“住手啊,請住手——”

“救救我們吧。”

紅騎士的刀刃卷著血雨腥風收回劍鞘的同時,青騎士的長槍也在舞動。

從傷口噴射而出的生命印記飛散著,在寒風中被一點點粉碎,幻化成赤紅的薄紗,刮到微觀人的臉頰上。透過朱砂傳來紅騎士冰冷的聲音:

“違背命令的人沒有一個例外。還有,那個把小姐稱為女人的母猴也一樣。”

艾萊娜條件反射,下意識地想去啟動瓦斯槍的扳機,可是眼前一片漆黑的她根本無法瞄準,還沒來得及分清襲來的究竟是鋼鑄的劍,還是帶血的長槍,少女粉嫩的臉頰便已染上血的顏色——僅一瞬間。

朱紅的血幕被撕裂,宣告新的一幕開始上演。

風從街角的方向席卷而來,連掌管生啥大權的騎士們也不禁後退了幾步,畢恭畢敬地轉過臉去。奇怪的現象很快便消失了。

隨後,所有的人抬起頭都看到了。

那幽幽地穿行在遍地橫屍和骨樁之間的黑衣騎士。

無法解釋為何所有人都認為他看起來無比高貴。懸掛在骨樁上的骷髏在寒風中瑟瑟發抖,連牙齒也在戰栗。青翠的小草隨風搖擺,絲毫不懂得憐香惜玉的太陽這時也躲到了流雲的背後,散發著迷蒙的光。

由於這新登場的騎士,所有人都暫時忘卻了過去。

在離紅騎士大約三米的地方,騎士停下來了。

旅行帽下的一張臉,俊俏得如同不食人間煙火一般。那種俊美,連風兒都停下了腳步,也許是因為看的入神而忘記了吹。

“給我讓開!”

黑衣騎士開口道。

“來者何人?”

紅騎士問道。

“這裏是我門主人的領地,任何人都不允許進入,立即給我回到原來的地方去。”

好令人費解的命令。之前處死入侵者不是他們的使命嗎?這樣一個冷酷無情的殺手麵對眼前俊俏少年究竟在想什麽?

“前麵就是薩庫黎村了,我到那裏有點事。”

年輕人沒有絲毫的畏色。飄逸的長發隨風舞

動。

“嗬,想死是吧?”

說話的是青騎士。

“怎麽了,紅騎士?見到厲害的男人就害怕了嗎?不行的話讓我來。”

當然,這隻是個玩笑。對於搭檔殘忍勇猛的實力,他是最清楚不過的了。

正因如此,紅騎士接下來的一句“那你來試試看吧”使得青騎士不由得愣在了那裏。這也難怪,他從沒聽過同伴臨戰前會以這樣的口吻拒絕。

“什麽?”

而他的這一問,足足間隔了有兩分鍾之久。

“就交給你了,隨便你怎麽辦,你來試試吧。”

在確定回話的是紅騎士後,青騎士有些遲疑,自己究竟要不要讓開。

無論村長還是摩托車的年輕人,都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一個個愕然地睜大了眼睛。

眼前這個俊美的男人竟然令傳說中無敵的達伊安洛茲騎士如此畏懼,難道這是白日夢嗎?

像什麽都沒有發生一樣,年輕人輕輕地踢了踢馬的肚子,連看都沒看抱成一團的無頭屍和愣在一旁的村長,徑直走過去。

接著迎接他的就隻有青騎士了。

看著不斷靠近的兩人,村長等人的表情呈現出不可思議的沉穩。

世界又恢複了以往應有的秩序。終於,有人肯為他們站出來挑戰青騎士,他們認真而又執著地這樣想著。

紅騎士竟然允許這個年輕人通過自己奉命把手的邊境,如此異常的舉動還是頭一次。

青騎士再次提起長槍。

兩人距離五米。

青青的小草也由於感傷而搖擺著,繼續悲鳴:

“停下來吧,又有人要無謂的犧牲了。”

三米。

青騎士的馬似乎也感覺到了殺氣,低聲的嘶叫著。

二米。

忽的,紅騎士轉過臉,看著草原的方向。

“太好了,黑騎士殿下馬上就要駕臨了。”

無垠的綠色原野上出現了一個疾馳而來的騎影。馬上的騎士就如同他的名字一樣,身著黑色錚亮的鎧甲。僅從紅騎士稱其為殿下就可見黑騎士的地位要高於二人。伴著1馬蹄聲,那衝出原野,躍上小路的矯健身姿,讓人確確實實感到了沉重的壓迫感。年輕人也勒緊韁繩,停下了馬。

黑騎士看著遍地的慘狀道:

“做這種殘忍的事情——你們難道是一群傻子嗎?”

幽幽的聲音,仍能讓人感到不可抗拒的威懾。

“但這都是遵照您的旨意做的”

青騎士剛要辯駁。

“住嘴!”

聽到這如同還小轟鳴般的命令,青騎士閉緊了嘴。

“處死逃亡者無關緊要,關鍵是遵循小姐的命令。但是,並不是說連這麽幼小的孩子的性命都要奪走。我們可不是畜生鬼魅。村長,對於孩子們的死很快會有小姐本人來親自向您致歉。但是今後我不想再聽到有類似違背小姐命令的事情發生,您最好多注意一下。”

老人一言不發地低下了頭。

在人們還沒從黑騎士的威懾中緩過神的時候,清脆的馬蹄聲敲擊著所有人的耳膜和神經。隻見黑衣青年又不慌不忙地策馬前行。對於他那桀驁不馴、又異乎尋常的行為,青騎士和紅騎士竟一聲不吭地目送他遠去。

“等一下!”

黑騎士開口叫道。

黑衣青年依然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徑直走著。

“問一下你的名字。”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黑騎士早已料定年輕人不會回頭,他的聲音出奇地平靜,沒有絲毫驚訝與憤怒。

“d”

這一瞬間,連原本吝嗇的太陽也衝破陰雲,眷顧地灑下一抹陽光,照射在年輕人俊俏的臉上。原本紅潤的肌膚被渲染成了奪目的玫瑰色,美輪美奐。

一時間,旁觀的人都被這無法言喻的美貌和勇氣所折服,議論如同潮汐一般在人群中蔓延,從最前麵的艾萊娜,到後麵的摩托車手們都無一例外。

“這個名字,我可記住了。”

無視於黑騎士言語中隱約的威脅,那個叫d的年輕人從容不迫地徑直走著。

那種氣定神閒,就如同沒有目擊剛才慘烈的一幕一般。

不知什麽時候,騎士們的身影也從人們的視線中消失了。

“大家幫個忙,運一下屍體。”

聽到村長的指示,騎摩托車來的夥伴們卻一動不動,都跟艾萊娜一樣遙望著村子的方向——遙望著那個俊美少年飄然離去的方向。用茫然的目光目送著早已遠去的他。

“看到了嗎?”

“你指什麽?”

身邊的人回問到。

“他們竟然沒有對那個男人下手。”

艾萊娜仿佛做夢一般喃喃的說道。

“傳說中的達伊安洛茲四騎士中的三個人竟然都因畏懼而無法拔劍。那個男人也許真的可以就我們出去!”

從女孩緊握的拳頭中足可以看出她的信心和決心。在她的身後,蒼翠的小草輕輕地搖擺著隨風低吟:

“真的會嗎?”

黑衣青年的來訪,在這個小村莊裏引起了軒然大波。

走在大街上的d,引得路人們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爭相注目。即使d走出老遠,人們也還茫然地不肯離去,遠遠地追隨著他。

連那些脖子上係著圍巾、無所事事的家夥們也不例外,都仿佛被d的美貌所折服,一個個羞得無地自容,低下了高傲的頭顱。

“請問您在哪裏下榻?”女人們都忍不住想要這樣問,老人和孩子們會私下裏嘀咕個不停,男人們議論最多的是:“看他那柄劍,那眼神就知道絕對不是尋常人。”

可是出乎所有女人們的意料,d並沒有在村子裏落腳,而是一直走著,終於在村邊的一間小房子前停了下來。他敏捷地翻身下馬,徑直來到門前,叩擊著門上獸骨做成的門環(窗子旁邊豎著的招牌上刻著“魔法治療 瑪瑪.奇布丘”的字樣)

不一會兒,從窗戶裏麵傳來老婆婆沉穩的聲音:

“是誰啊?”

“我是旅行路過的。”

d回答說。

“您是瑪瑪.奇布丘嗎?”

“這還有假,你問誰都可以。”

“有您孫子的一個口信。”

老婆婆滿是皺紋的臉上,一雙飽含滄桑的灰色眼睛忽然睜得老大:

“那個窩囊廢——一點規矩都不懂!他在哪兒呢?”

“已經死了。”

“呃?”

老婆婆的身體像木偶一樣定格了,青灰色的瞳孔,呆呆地注視著眼前傳遞噩耗的俊美青年。

回複:需不需要d8薔薇姬?

“等,等一下——這究竟是什麽意思?我要知道詳細的經過。”

“從這個村子往南大約有十公裏的河邊,我剛好經過遇到了他,他說了自己和您的姓名地址,讓我傳話給您說"希望您保重",說完就死了。要傳的話我都說了。”

“啊!”

老婆婆顫抖著,等到她回過神來的時候,身著黑衣的矯健身影早已躍上了馬。

“你給我等一下,喂——”

老婆婆氣喘籲籲的奔出玄關,拉住馬鞍袋說道:

“乾嘛對我這麽不客氣呢。你,可真是個地地道道的美男子啊。”

老婆婆摸著自己右手的脈搏說:

“哎呀,托您的福,我的心跳都要超過一百五十下了。我可已經換了兩次人造心臟哦,再換的話可就危險了。我要死了,就是你害的。我一輩子都會恨你的。”

“我早就習慣了。”

聽到d的回答,瑪瑪.奇布丘驚訝地抬起頭,端詳著眼前美得幾乎讓人窒息的青年。

半響,老婆婆才點著頭,自言自語般喃喃地說道:

“這樣啊……應該是吧。好逼人的陰氣。我隻是稍微跑了一下,不應該如此上氣不接下氣才對——我,真開始有些怕你了。喂,你究竟用那把劍殺過多少人?”

“如果沒什麽事的話,我要走了。”

“我不是說讓你等一下嗎。你這麽冷淡無情,將來會不得好死的。哎,不過,即使不這樣無情,或許也不可能無憂無慮平安地老去吧。我說讓你等一下,我孫子的屍體在哪?”

“順水飄走了,這也是他的遺願。”

“你一定在撒謊。”

老婆婆悔恨地頓足捶胸。

“讓自己隨水流走?世上怎麽會有人拜托別人為自己做這種事情,還如此心甘情願?更何況才不過十公裏,這樣的距離不是能被帶到這裏嗎?你,究竟對我隱瞞了什麽?”

“他說他不想讓你看到他慘死的樣子。漂流的過程中不知被多少礁石撞擊過,你還想繼續問嗎?”

“如果可以的話……”

“我住在村子外麵,如果還想問什麽,就來找我。”

說完,d轉身策馬,瑪瑪.奇布丘這才不得不鬆開了手。

當回頭再也看不到老婆婆的身影是,“難道不是個了不起的婆婆嗎?”d握緊韁繩的左手傳來了這樣一句如同玩笑似的揶揄。

“但話又說回來,如果不是有那樣的一個婆婆的話,也不會有那樣的孫子吧?嘿嘿,被水衝走的嗎——哎呀!?”

d緊緊地攥住左手,可是那力量卻絲毫沒有加在馬韁上。

d徑直向村外策馬飛奔,不知道途中折斷了多少細密的枝杈,終於,他來到了一片奇妙的廢墟前。

茫茫的草原一望無際,雜草叢生的廣場中央聳立著一道由岩石和金屬壘砌成的斷壁殘垣。仿佛被高溫炙烤太久的緣故,牆壁早已風化,並且坍塌,但卻依然保留著砌成時的樣子。如果凝神觀察,還可以看得出用岩石堆砌成的地基以至於回廊,甚至可以清晰地分辨出房間之間隔斷的殘痕。

遍野的青草,間或夾雜著幾朵白色小花,在微風中輕輕地搖擺。花草間極不協調地散布著駭人的遺骸,蔓延了方圓兩百米。穿過那曆經滄桑完好保存下來的青銅大門和石柱,d進入到渺無人煙的廢墟裏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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