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兩日,林知蘊都沒有出門,安安靜靜的待在自己院子裡,計劃著路線。
她準備往南走。
江南繁華,無論什麼樣的人,入了江南,便像是水入大海。
哪怕是女子,也可以很好的安頓下來。
最好能買一份名籍,從前她聽說過,鄉下有人去世,有人偷偷賣名籍。這種事她沒有門路,急不來,隻能碰機會和運氣。
還有她這張臉和這副身形,原本她打算毀了自己的容貌,但是現在受限於銀錢,怕是做不了,大病一場沒有錢醫治,會要了命。
她想好了,便裝成府裡燒火的老婆婆那般樣子,把全身塗灰,腰上背上都包著衣裳做的布袋,做出膀大腰圓的樣子。
手上點幾個膿瘡,戴上布套,頭發可以剃成癩子,塗黑之後,點上膿瘡,用破衣裳蓋起來,走路身形佝僂著,不開口說話。
租一輛馬車,跟著有婦人出行的車隊,隻走官道,一站一站慢慢來。
前世去了京城後,宋望璟讓她學了一些保命的功夫,危急關頭她也能有幾分底氣……
林知蘊心中多少有些害怕,但更多的是激動和期待。
這兩日,宋望璟也沒有過來,林知蘊沒有刻意打聽,卻也從下人口中得知,名單告示下來,上門賀喜的人絡繹不絕。
還有宋望璟所在的書院,同窗,都下了帖子來,這幾日宋望璟都在外頭應酬。
林知蘊聽說過後沒有再細打探。
不過卻暗地裡悄悄關注著方氏。自從那一日說出了方氏的秘辛,她便時時警惕著方氏會對她不利。
老夫人不許她帶走那些嫁妝和宋家給的東西,卻沒有說她還在宋家的時候,不能花費。
她把不能帶走的首飾,都拿去打點了,把方氏的行蹤打探得清清楚楚。
方氏處置了那兩個嬤嬤,在她的意料之內,這幾日抓緊時間處理梅花彆院的人,她也不意外,且悄悄讓人從中做了些阻攔。
放了些消息,讓其中兩個下人藏了起來。
目的是讓方氏想對付她的時候,投鼠忌器,不敢動手害她。
等她成功和離,安全離開金陵便罷。
這一次,上京的學子,加上宋望璟,一共三個人。
時間定在三月二十,距離如今還有三日。
這幾日,她還讓人去打聽過族裡那邊的消息。
老夫人說的放妻書,確實在準備著,祠堂那邊也已經開過了,把她的名字從族譜裡劃了去。
這放妻書還沒給她,老夫人應該是等宋望璟離開之後,才會放她走。
她能猜到老夫人的打算,便隻默默等著。
她估摸著宋望璟在離開之前,會過來見她一麵。
大抵應該是對她和離出府之後的安排,到時候她隻全接受便是。
穩住他,不讓他起疑心。
等到時候他去了京城,哪怕聽說了消息,也沒空理會。
她知道,對他而言,在他的仕途麵前,一切瑣事都得讓路。
是以雖然有些擔憂,但也沒有太過不安。
林知蘊沒想到,宋望璟今兒便來了。
夜深,她剛剛更了衣躺下,睡得迷迷糊糊,就聽到了進門的腳步聲,心中驚了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
隨即聞到一股淡淡的酒味,是宋望璟慣常喜歡的竹葉蘭。
對方停下腳步,黑暗中,隔著帳簾,她察覺到有視線落在自己身上。
“是小叔嗎?”她輕喚出聲。
這一聲,在漆黑的夜裡響起,像從霧林裡起的風。
那道被注視的視線離開。
她聽到噗的一聲,火折子亮起,屋子裡闖入光線,林知蘊看到了宋望璟。
他穿戴整齊,看起來是從外麵回來。
宋望璟走到桌邊,用火折子點燃了燭台,而後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