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熊同誌緩聲細語地回答:“我接受你以後多鍛煉身體的建議,但就我目前的體力,恐怕連個煤氣罐都扛不上去,別說是您老人家了。”
魏謙氣結,過了好一會,他才虛弱地說:“別叫他大名,小心他跟你急。”
老熊得體有禮地問:“哦,那請問我該怎麽稱呼?”
魏謙:“……三胖。”
老熊點點頭,直起身子,彬彬有禮地衝樓上喊:“請問三先生在嗎?”
車裏的魏謙默默地扭過了頭。
好在三胖天賦異稟,正在家吃午飯的時候,聽見了這麽幾聲飄渺的“三先生”,竟然還頗能領會精神地扔下筷子,從窗口探出頭去:“叫我啊?”
魏謙有氣無力地推開車門,在樓下衝他揮揮手:“三哥,下來扶我一把。”
三胖眯細了原本就不大的小眼睛,凝神靜氣地看了好一會,大驚失色地說:“媽耶!兄弟!謙兒!你不是說跟著個‘人傻錢多的胖頭魚’倒騰藥去了嗎?我怎麽看著你像跟買買提烤羊肉串去了!怎麽變成這個色的啦?”
“人傻錢多的胖頭魚”就那麽不聲不響地站在一邊聽著。
聽見了聲音的三樓窗戶猛地被人推到了一邊,開窗戶的人手勁太大,窗戶“咣當”一下撞在牆上,又彈了回來。
魏之遠:“哥!”
少年變聲期的嗓子幾乎破了音,魏謙抬起眼皮掃了他一眼:“叫魂啊?”
他也沒比老熊強到哪去,整張臉隻有倆地方是白的——牙和眼白,可在魏之遠眼裏,這個黑炭頭的出現簡直像是一盞阿拉丁神燈,頃刻間就點亮了他的整個生活……當然,由於那個光怪陸離的噩夢,這盞神燈下麵出現了一個小小的陰影。
宋老太白天不在家,魏之遠、小寶和三胖連忙下了樓,這才知道魏謙為什麽一直坐著沒動地方,他一條腿上打著石膏。
三胖一看,眼睛都瞪圓了:“這……這個不會影響你開學吧?重不重啊?”
魏謙還沒來得及說話,胖頭魚老熊就念經一樣幽幽地開了口:“不會的,傷筋動骨一百天,他大概就剩下五十天左右了,考慮到他皮糙肉厚,應該下個月就能拆下來了。”
魏謙就著三胖的手單腿站起來,衝老熊揮揮手:“行了,你可以滾了,倒計時牌。”
老熊羞澀扭捏地說:“看在咱們一同出生入死的份上,收留我幾天,讓我緩緩。”
魏謙:“你家發生局部地震了?”
老熊更加羞澀扭捏地說:“見笑,家有河東獅,這麽長時間一直沒給內人打電話,愚兄實在有點畏懼她咬我。”
三胖一聽樂了:“大哥,你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真的猛士敢於麵對慘淡的人生,還是回去給領導跪搓板吧!”
老熊微笑著對他說:“我不是真的猛士,我隻是個‘人傻錢多的胖頭魚’。”
三胖:“……”
魏謙:“……”
三胖反應過來,臉都青了,乾咳了一聲,狠狠地瞪了魏謙一眼——這小子居然也不提個醒。
他氣沉丹田彎下腿,紮了個馬步,拍拍自己的肩膀對魏謙說:“你……唉,上來吧。”
三胖背起魏謙,依然心有不平罵罵咧咧地說:“我這寬廣的肩膀還是塊處女地呢,是留給我未來媳婦的,就便宜你個孫子了……唉。”
他說著,低頭看了一眼魏謙的胳膊,試圖從他刷了漆的膚色上找點優越感,於是嘲笑說:“三哥問你,你一會洗洗,還能掉色不?”
“怎麽不能呢?”魏謙涼涼地說,“還會縮水呢。”
他竟然還有心情開玩笑,三胖的心徹底放進了肚子裏——可見是傷得不重,有驚無險。
老熊這個慫玩意,最終還是沒敢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