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熊眼觀鼻鼻觀口,念一聲佛號,頗有寶相。
“嗯。”魏謙的聲音輕了些,“去吧。”
老熊和魏之遠一起走出了病房。
魏之遠:“熊哥,你這麽利用我不厚道吧?”
老熊“嘿嘿”一笑:“你現在翅膀硬了,全世界都飛得過來,他難得有機會替你做點事,我是成全他——哎,對,下禮拜我講經,你來不來?”
“講經?你?”魏之遠臉上露出一個古怪的表情。
“我怎麽了我?”老熊瞪了他一眼。
“你最近怎麽這麽活躍了?”魏之遠奇怪地問,他依稀記得當年第一次去老熊的禪房時,老熊那種打算青燈古佛度一生的清寂和消沉,“你不是說隻修度自己嗎?”
老熊手指間掐著木頭佛珠,碰撞間發出清脆的聲音。
“這個由不得你。”過了一會,他這麽說,“在河上飄得時間長了,總有一兩個你這樣沒事玩投河自儘的,搭一個就有第二個,搭得人多了,也就不分小乘大乘了。”
魏之遠若有所思。
老熊抬手拍拍他的肩膀:“你別想了,紅塵正好,虛無縹緲的不二法門不進也罷……我走了。”
魏之遠看著他寬厚的背影走向公交車站,一時百感交集。
就在這時,老熊突然回過頭來,衝他喊了一聲:“小子,你快去拿支票啊!別發呆了,好不容易傍個大款是鐵公雞,貧僧容易嗎?回頭財主改變主意了就壞菜了,要錢這事要趁熱打鐵!”
一時間周圍人人側目,老熊得意洋洋,好像一點也感覺不到。
魏之遠沒有他那麽厚的臉皮,隻好落荒而逃。
第六十八章
魏謙在醫院老實了一個多禮拜,還沒到半個月,他就住不下去了。
他過慣了忙亂日子,剛做完手術的幾天精神不好、晃蕩一會就困了也就算了,隨著他每天醒著的時間越來越長,就開始難以忍受醫院單調無聊的生活了。
過了小年就接近除夕了,外麵越來越熱鬨,魏謙卻越來越覺得自己在坐牢,他蹲監獄一樣默默忍受了幾天,終於下定了逃出去的決心。
魏謙從來是個十足的行動派,隻要他想,隻要時機成熟,他從來能用最短的時間付諸實踐——比如穿上衣服就跑。
不過這天,魏謙思考了片刻,還是沒有跑,他怕小遠著急,於是一直耐心地等到了中午魏之遠過來。
魏之遠帶來了厚厚一打文件:“這是我們那邊的資金計劃,中英文一式兩份——預算控製部分改第三遍了。這是你們行政部報上來的年會安排計劃,這是你們人事部報的年終獎,都是需要你簽字的,你是自己看還是我給你念?”
不跟魏謙一起工作,就不知道他有多吹毛求疵,尤其他住院沒事做的時候。
魏謙永遠也不能非常簡單愉快地說一句“朕知道了”,就把手下人放過,他總是可以把報上來的材料修改得一塌糊塗,字裏行間的修改意見寫得比原文還多……當然,這期間通常都是長工魏之遠代筆手寫的。
不過這回,魏謙一反常態,從頭到尾看了一遍,竟然沒說什麽,就把字都給簽了。
魏之遠把新換了筆芯的中性筆都拿出來了,發現竟然沒有用武之地,頗為不適應地看了魏謙一眼,有點擔心地問:“哥,你今天身體不舒服啊?”
魏謙揉了揉鼻子:“那什麽……我想跟你商量個事。”
魏之遠簡直震驚了,他從來不知道他哥的字典裏居然還有“商量”倆字,一時沒反應過來,隻是呆呆地“啊”了一聲。
“我下午想出去一會,放個風,”魏謙誠懇地看著他,末了,居然又態度良好地補充了一句,“行嗎?”
魏之遠足足半分鍾沒回答他的問題,半分鍾之後,他完全不在狀態地說:“你是問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