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袁大夫不登門了。</p>

想必是大公子的安排。</p>

病的起不來身了,旁的大夫貴也不見效……這些年不都是這些熬過來的麼。</p>

她的月錢比從前在沈家時多了三兩銀子,大半都托人捎回去給他們用。</p>

自從離家後,爹爹與小蝶不曾托人尋來過一回。</p>

如今——</p>

如今沒銀子了,沒大夫了……</p>

才想起她來啊。</p>

時至今日,錦鳶已不會太過傷心,她勾唇潦草的回了句,"我知道了。"</p>

妙辛看她神色不對勁,連聲道："這些年你對他們也算是儘了心,若你不想再管他們,隻管告訴我,我來想法子讓他們死心；若你不願露麵,也隻管告訴我,我替你出麵去,彆因這些事情為難自己。"</p>

錦鳶抬頭看她擔憂的神色,才緩緩笑了,言語溫柔而細膩,"多謝你,你自己懷著身子,還要讓你來擔心我。"</p>

"說這話可就生分了！"妙辛雙手叉腰,微微惱怒："咱們從小一起長大的交情還用得著說這些話。"</p>

她一插腰,一挺肚子。</p>

肚子愈發顯得圓滾滾。</p>

錦鳶瞧著,忍不住噗嗤笑了聲。</p>

妙辛也放下手,彎了眉眼,柔下聲,"你拿定了主意就告訴我,彆怕我揣著身子走不動道,這還有幾個月才落地了。"</p>

"好。"</p>

她點頭應下。</p>

視線在妙辛的肚子上停留須臾,忽然開口說了句："我能摸下麼"</p>

妙辛忍俊不禁,湊過身去。</p>

錦鳶攏著嗬了下手,才敢輕輕放在妙辛凸起的肚子上,儘管隔著棉衣,摸著卻是與身上其他部位是截然不同的。</p>

不是柔軟的,而是有些結實的觸感。</p>

她正要收回手,忽然掌心被什麼頂了下。</p>

錦鳶驚訝,抬頭看向妙辛。</p>

妙辛笑了聲,眉眼俱是溫柔,"瞧你驚嚇的,這是肚子裡的胎動。"</p>

錦鳶："每日都會這樣動嗎"</p>

妙辛掩唇,險些笑出聲："自然是的,聽生活的婦人們說,再大些胎動就愈發明顯。"妙辛用手輕輕攏住自己的肚子,垂目低語,神色無比溫柔,"它時不時這樣動一下,提醒著我有個小生命在肚子裡慢慢長大,再過幾個月就要落地,哇哇哭著,再過一年半載,就能叫我娘親……"</p>

錦鳶收回手去。</p>

短暫恍惚。</p>

眼前的妙辛,同她一起長大的妙辛,此時已像是一個母親,疼愛地撫摸著肚中尚未降世的孩子。</p>

是否所有母親,都會這樣期盼自己的孩子</p>

那她的母親,也曾這麼期盼過她麼</p>

而自己的……</p>

錦鳶垂眸,想起夢境中一屍兩命的絕望,她忍不住心口抽痛。</p>

這一生,她不敢再做母親。</p>

怕是再也體會不到腹中孕育生命的喜悅與期盼。</p>

但是……</p>

也曾有人依戀她如母。</p>

……</p>

"小蝶想攢些錢,幫姐姐贖回賣身契,小蝶還要替姐姐攢嫁妝！"</p>

……</p>

"姐姐,小蝶今晚想和你睡。"</p>

……</p>

"姐姐……"</p>

……</p>

"妙辛。"錦鳶看著妙辛下車的背影,忽然開了口,"我…今日正好要出門去,你若是不急著回去,陪我一同去看看他們,再幫我給小蝶送些東西。"</p>

妙辛應下。</p>

錦鳶回了趟清竹苑,收拾了些東西才出門去。</p>

幼妹無錯,她對那人的遷怒,不該將小蝶一並牽連。</p>

*</p>

錦家的馬車接了錦父、錦蝶,慢篤篤地從逼仄的巷子裡離開。</p>

馬車裡,哪怕錦父裹著棉被,也擋不住馬車漏風,刺激得他咳嗽不止。</p>

錦蝶倒了水遞過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