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即便他曾經逃過,但又回來了。
因為……
他找不到生存的意義,隻有當質子,他才能找到自己活下去的意義。蘇七的聲音很輕。
可說出來的每個字,都叫燼天受到衝擊。
他從小就在告訴自己,他很重要,他靠自己一個人聯係著兩國之間的安定,以一個人的委屈平息了二十年的戰亂,所以他有能力跑,但他沒跑,因為他在告訴自己,如果自己跑了,兩國打仗了怎麼跑,如果自己跑了,以後有親人來找他怎麼辦,退一萬步說,就算他能舍下一切跑了,他也不知道該去哪裡。
天下之大,可他無家可歸。
蘇七低笑著,可聲音帶著一絲顫音,笨蛋一個。
可怎麼辦呢,他從三歲起,就是被人灌輸這個念頭活下來的,一旦信念被摧毀,他就活不下去了,所以當初在北境我們讓他逃的時候,他都不想走。蘇七看向了燼天,是我們逼他走的。
燼天眼圈微紅。
因為我在晉國,他願意留下,即便那會他的天賦暴露,多年的裝傻充愣已經被人發現了,權金玉已經不打算留著他的命了,可他還是不願意離開,那會不是因為質子的身份,而是因為,他有我了。
他不想離開我。
因為,我,是他新的信念。蘇七望著燼天,一字一頓,卻讓燼天半天都說不出一句話。
因為蘇七下一句話是,而現在,我們都是他新的信念。
燼天眼圈微紅。
他的過去,讓他很清楚你的處境,神山你不想回去,白家你也回不了,所以你隻能留在晉國當一個小小的神官,你留在晉國不隻是因為報恩,報恩隻是一個借口,你是因為你沒有地方去了。
燼天避開了視線,不敢讓蘇七看見眼中的脆弱。
老薑說他沒得選,你可以選。
隻要白家承認你,你就能以白家大公子的身份在中州走動,跟白知禮他們一樣,成為受人尊重的靈族公子。
即便以後神山那邊為難你,在看在白家的麵子上也不敢做得太難看,即便他們真的敢亂來,那也無所謂,你還有我們,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以後再說,但至少在這之前,你,有處可去,有家可依。
燼天很久都沒有出聲。
有處可去,有家可依。
這八個字的含金量有多大,隻有燼天自己知道,因為這七年,他一直無處可去……
跟擂台上的那個人一樣。
而自己至少前麵十多年,都是在父母相敬如賓的表象裡生活過的,可薑落言沒有啊。
他出生時,母親就死了。
三歲時,就被狠心的父親扔出來當擋箭牌。
在晉國水深火熱呆了十八年,才終於遇到了蘇七,然而麵對自己這個總想要挖走蘇七的情敵,他居然是包容。
可笑的包容。
怎麼會有如此窩囊的男人。
他不應該對著自己揮拳,不應該費儘心思針對自己,排擠自己,然後把自己弄走嗎
可怎麼就……
居然設身處地地為他著想了。
燼天想笑,可笑不出來,他轉身大步離開,沒有留下,於鮑鮑好奇地過來。
他怎麼了
看起來怎麼像是灑淚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