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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話音落下,朝堂內鴉雀無聲。

隔著一道紗簾,李昭漪看不清各人的表情。但氣氛卻已經凝重。

這話很重。翻譯一下就是亂臣賊子。

亂臣賊子高坐朝堂,被指著鼻子罵,無論在哪朝哪代,顯然都是難得的,彌足珍貴的好戲。

有人開始議論,李昭漪聽到了竊竊私語。一旁的老太監倒是鎮定,甚至有餘力給李昭漪慢慢扇風。所有人都在等著李昭漪本尊給答複。

藐視天顏,天顏對此事怎麽看?

李昭漪不負眾望……

李昭漪不負眾望,把“藐視天顏、肆意妄為、專製朝權、禍國殃民”四個詞語默默重複了一下,覺得頗為通順有節奏,於是積累到了日常詞彙當中,以備不時之需。

然後,他就開始老神在在地走神,絲毫沒有要管一管的意思。

一直到朝堂議論聲漸停,雲殷開口,他才重新抬起了眼,看向了朝下。

-

不是李昭漪膽子大,是這事確實不是第一次發生了。

自從李昭漪登基上朝以來,隔三岔五地便有人在朝上彈劾雲殷。朝事清閒,次數就多,朝事繁忙,或者有……呃有要用到雲殷的地方,次數就少些。彈劾的多半是些崇尚直諫、以死諫為榮的禦史,然後,便是些憂慮李氏江山的老臣。

從前真正和雲殷作對的,反倒默不作聲。

彈劾的內容呢,無非就是把大家都知道又沒辦法改變的事情重複一遍。

總而言之,實在沒什麽殺傷力。

這種事應付起來也很簡單。

“陳大人說笑了。”男人沉穩帶著啞意的聲音響起來,不急不緩,“本王對聖上拳拳之心,日月可鑒。何來藐視天顏一說?”

——等著雲殷自己反駁就好了。

這句話實在囂張,配上雲殷特有的欠揍語氣,彈劾者的語氣明顯已經激動了起來。

“大膽!你怎麽解釋,你攜帶佩劍數次出入陛下寢宮一事?”

“近日刺客頗多。”雲殷的語氣很隨意,依舊是四平八穩的樣子,“本王攜帶佩劍,是為了保護陛下。本王自認武藝尚可,陳大人願意,可與本王比劃一二,若是陳大人技高一籌,本王非常願意退位讓賢。”

“你!”

透著紗簾,李昭漪都能看到對方被氣得顫動著的花白胡須。

“無恥小兒!毀我燕朝根基!雲家世代忠良,怎麽會出了你這麽個!你這麽個!”

“陳大人!陳大人莫激動,您先歇歇緩口氣,您先歇歇!”

階下一片混亂。

階上,李昭漪仍是意料之中地在心裏嘆了口氣。

一般來說,話說到這裏,就要上演一出激憤撞柱、群臣相勸的戲碼了。

當然,有雲殷在,撞肯定是撞不成的。隻是每每這麽來一次,雲殷的名聲都要下降那麽一回。

李昭漪懷疑,雲殷現如今的名聲已經降無可降了。

事實證明,他的預估沒有錯。

沒過多久,李昭漪就聽到外麵傳來了驚呼聲。

被救下又氣急攻心暈倒的禦史被抬走之後,這場朝會終於得以正常進行。而之後的整場早朝,終於如李昭漪所願,沒有再發生任何意外。

*

下朝的時候李昭漪還在琢磨早朝。

不知道是不是昨日硬著頭皮看了些奏折,今日早朝的時候聽著大臣們針鋒相對,李昭漪居然也聽懂了一二。

這個事實讓他有些雀躍,一直到老太監叫他他才回過神,老太監問他:“陛下,回宮麽?”

往日李昭漪都是直接回宮。他的生活一直都是單調的兩點一線。除非雲殷來找他的茬。

而雲殷其實也不常來,來了也都是在議政的文政殿。像昨日那樣的一日兩趟地來他寢殿已是特例中的特例。

李昭漪剛要應,想到了什麽,卻突然停了停。

片刻後,他道:“去阿姐那一趟吧。”

說完他就有些忐忑。可是老太監什麽都沒問,隻是道:“宛榮長公主殿下近日都在殿內休養,奴才先讓小太監去通傳一聲。”

李昭漪鬆了口氣,說:“好。”

他倒不是心血來潮。是想起了昨日的交談。不管怎麽說,宛榮來求了他,他總要給宛榮一個明確的答複。

去宛榮那的路上,李昭漪問老太監:“你叫什麽名字?”

這是他第一次問身旁太監宮女的名字。如果可以的話,他希望這一次,對方呆得久一些。

老太監有些受寵若驚。恭敬地道:“奴才叫德全,原先在東廠陸重陸掌印手下做事。”

李昭漪忽地抬了眼。

“……陛下?”老太監察言觀色,小心地問,“怎麽了麽?”

李昭漪回過神。

“沒事。”

他很快地道。

他頓了頓,“隻是覺得這花很好看。”

老太監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一支牆角的山茶正開得絢爛,花瓣飽滿,鮮豔欲滴。

他恍然。

他體察了一下聖意:“陛下,要讓宮人去摘下來嗎?這花開得正豔,尋個瓶子裝了放在宮中,應該是極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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