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李昭漪忽然病了。
這半年以來,他被雲殷養得很好,幾乎從未生過病。
這一次卻來勢洶洶。
雲殷這些日子雖陪著他住在溫泉別院,但朝中的煩心事一件也沒少。發覺李昭漪病的時機很荒謬。是他們有一次在溫泉裏做,李昭漪唇色發白,整個人都在抖。
抖,但是不說話。不細心觀察,根本分辨不出他是因為什麽才抖。但雲殷還是發現了。
他覺得不對勁,做了一半,到底沒繼續,幫他清理完抱他上床休息。
到了半夜,李昭漪就發起了高燒。
他燒得人都迷糊,整個人往雲殷懷裏鑽。雲殷幾乎是被他燙醒的,喊來太醫。太醫瑟瑟發抖、頭也不敢抬地給李昭漪診脈,然後得出結論:
脈象滯澀,氣血兩虛。身體弱不說,還憂思過度。
雲殷當時沒說什麽。
那幾日他所有的事都在別院李昭漪的寢殿完成,召見群臣就在外間。
風言風語傳遍了整個京城,雲殷卻沉著臉,隻讓影衛處理了些過分的謠言,剩下的,統統沒管。隻是盯著李昭漪喝藥、休息,然後養病。
然而,李昭漪終於能下地的那個下午,雲殷遣退了所有的下人,走進了裏間。
李昭漪靠在床頭,正垂著眸安靜地喝黑乎乎的藥湯。
苦得讓人聞一口就忍不住皺眉的藥,他喝得麵不改色,跟吃飯喝水沒什麽兩樣。
雲殷看在眼裏,抿緊了唇。
他就這樣,站在原地,等著李昭漪一口一口地把湯藥喝完。
等到整個碗見底,他開了口。
他慢慢地說:“不舒服,為什麽不說。”
李昭漪的眼睫顫了顫,他抬起頭,看到了雲殷幽深的眼眸。他意識到,這句話,雲殷已經壓抑了很久。是硬生生忍了這麽多天,才在今日開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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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後,李昭漪開了口。
“……也,沒有很不舒服。”他輕聲道,“我以為沒事的。”
他不說話還好,一說話,雲殷就覺得自己心頭的那股邪火止不住地往上竄。以至於他不得不深吸一口氣,努力克製情緒,才能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不要那麽像質問。
李昭漪病才剛好。
他說:“春糯說那天你午飯就沒吃多少,晚飯更是根本沒吃。陛下,您是覺得臣很好騙麽?”
李昭漪抿緊了唇。
他看上去臉色還有些蒼白,眼神沉靜中帶著一絲無措。
顯然是不知道怎麽回應雲殷的有備而來。
一看到他這個樣子,雲殷就想到了溫泉那天。
那一天之前他們其實已經連著好幾天沒做,他忙著處理朝事,李昭漪也有自己的事要做。難得聚在一起,氣氛很好,他對李昭漪又向來沒有抵抗力,他以為一切本來順理成章。
直到李昭漪抖著把自己埋進他的懷裏。
雲殷想他應當永遠會記得那個晚上,他以為他是抱著心愛的人在做美好而讓彼此都享受的事,而事實是享受的隻有他,而李昭漪隻是在忍著不舒服,被動地迎合他。
太醫來後,整個人都戰戰兢兢地不行,但還是忍不住提醒他,注意節製。
他很顯然是誤會了什麽,但是不敢說。
雲殷都要氣笑了。
他牢牢地盯著李昭漪的眼睛。
他其實能隱約感覺到,李昭漪最近的情緒有些不對勁。
他本來打算忙過一陣,就找李昭漪好好聊聊,時機合適的話,他也可以借此來坦白自己的心意。但是突如其來的意外完全打亂了他的計劃。
他隻想知道李昭漪究竟在想什麽。
他說:“陛下,臣在您心中,就是這樣饑渴,連您生病了也會不管不顧的人麽?”
不是因為太醫的誤會而惱羞成怒,也不是被打斷而覺得掃興。是真的因為李昭漪的行為而感覺到荒謬又覺得氣急攻心。
在和李昭漪相處的過程中,除了最開始的混亂,雲殷自認從沒逼迫過對方。
哪怕是他還沒明白自己的心意的時候。
想要是一回事,逼迫是另一回事。
他是想要李昭漪,但他想要的是人,不是一個沒有靈魂不知道痛苦和難受的木偶。退一萬步說,如果他們的第一次,李昭漪真的表示出痛苦和抗拒,他也會停。
雲殷不知道這段時間究竟發生了什麽,他隻是敏銳地察覺到,他和李昭漪之間的關係出現了問題。
他想要找到解決方案。
但是李昭漪說:“……我以為你很想要。所以,那天才特意來找我。”
他說:“我們不就是這樣的關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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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殷摔門走的時候,整個寢殿都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