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李昭漪以為雲殷這句話是開玩笑,但是他沒想到,第二天,影衛真的帶了密函進來奏報。
雲殷正在他房間吃早飯,影衛有些猶疑。
李昭漪察言觀色,打算直接離開給他們騰地兒,雲殷卻道:
“陛下已經吃完了麽?”
李昭漪早上胃口不好,早飯吃得很慢,這會兒碗裏還有半塊黃金糕,手邊半盞牛乳。
這顯然不是已經吃完了的樣子。
李昭漪隻好坐回去。
雲殷問影衛:“什麽事?”
對方身形微頓,把要說的說了一遍。
李昭漪不想聽,但一個人在耳邊說話,除非他忽然昏睡,很顯然不太可能聽不到。他都努力分神開始想昨天要吃什麽了,還是被迫聽了點進去。
說的是江南某地的按察使攜財潛逃,現已抓獲了他本人連帶家小。
不知道是不是礙於李昭漪在場,雲殷隻說先秘密拘著。
影衛下去了,雲殷說:“要掉了。”
李昭漪:?
他還沒回過神,手裏筷子夾著的黃金糕因為脫力應聲而落。
李昭漪:。
他把黃金糕夾回去。
過了一會兒,他還是決定說點什麽。
他說:“這是什麽時候的事?”
按察使一職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一路上他卻沒聽到一點動靜。隻能說明一件事,那就是這個案是密案、要案。
雲殷的身份特殊,近些年,若非涉及官場政治,刑案他基本不會沾手。
這事他還教過李昭漪。
彼時他的語句直白得近乎可怕。
他說:“若是太平盛世,攝政王這個位置不該存在。陛下,這句話你記住。”
他手握兵、政大權和影衛係統,與此同時,皇權和錦衣衛皆被架空,這樣的權力實在過於龐大,也不怪朝臣整日憂心忡忡。
但很少有人知道,雲殷自己也很清楚這一點。
昌平一事之前,他還有所顧忌。
這事之後,不談風月,在培養李昭漪這事上,他可以說是儘心儘力。李昭漪雖然不懂,但也不是傻子,時間久了,他感覺得出。
不會沾手,卻仍是雲殷在處理。
要麽,這是個爛攤子。要麽,關係錯綜複雜,需要靠攝政王的身份來鎮壓。
或許兩者皆有。
這些念頭在李昭漪的腦海中很自然地閃過,他是習慣性地關心政事,這也是雲殷一手養出來的習慣。隻是話說出口,他才意識到,他好像不該問。
他是習慣了原先的相處模式,忘記了,他已經離宮。
他可以不再是皇帝。
李昭漪心緒複雜,雲殷卻好像恍然未覺,他也很自然地回答:“半個月前。”
他頓了頓:“本來等時機成熟,也準備告訴陛下的。”
後麵的事大家都知道。
還沒等到時機成熟,李昭漪跑了。
李昭漪突然想起了什麽:“你是怎麽跟朝臣交代的?我……離開的事。”
“左不過那些理由。”雲殷垂了眸,“陛下憂心國事,身體抱恙,需要臥床靜養,臣代理朝政,哦,對了,現在是顧次輔暫代了。”
李昭漪:“……”
他總感覺他拒絕雲殷之後,雲殷身上現在有一種平靜的瘋感。
人可以對著正常人發瘋,對著瘋子卻很容易束手無策。雲殷不強迫他,也不硬問他要一個說法,李昭漪心裏輕鬆不少。但是這樣的雲殷也沒有好應付到哪裏去。
半晌,他憋出一句:“……哦。”
然後是:“那個,你可不可以不要叫我陛下。”
他已經不是皇帝了。
最重要的是,雲殷從前酷愛在床上這麽叫他。欺負得越狠,越喜歡用稱呼讓李昭漪感覺到羞恥。
李昭漪受不了了。
隻是,他還是太過單純。
兩個時辰之後,李昭漪就後悔了。
*
雲殷一來,顏氏的車隊很顯然就肅整了很多。
車隊的大部分人都是顏氏的家生仆從,都認得雲殷。因為顏珩舟和雲殷的關係,他們倒是不至於想多,但是無論如何,當初雲殷弄出那麽大動靜,不少人看到了他和李昭漪的對峙,心裏總會犯嘀咕。
大多數人私下的想法是,雲殷多半和李昭漪有些不為人知的仇怨。
顏珩舟照顧李昭漪,李昭漪脾氣也很好。整個車隊都很喜歡李昭漪,他們想不通李昭漪是怎麽得罪雲殷的,但對雲殷依舊懷揣警惕。
隻是臨出發,一件小事卻顛覆了他們的認知。
李昭漪跟著車隊,一般是馬車和騎馬交換著來。
他身體弱,顏珩舟的意思是讓他坐馬車,慢點兒就慢點兒。但他自己喜歡騎馬,有的時候就會過過癮。
今日他照常選了一匹溫順的馬匹。隻是臨出發之前,雲殷突然笑著開了口:
“顏小公子。”
他的聲音不高不低。
這一聲叫完,所有人都愣住了。
李昭漪差點被他叫得從馬上摔下來,扯了下韁繩才堪堪穩住身體。身體穩住,心卻跳得很快,他意識到,雲殷這是把他的話聽了進去。
……但是。
他不可思議地想,這個稱呼明明很正常,為什麽這個人也能叫得這麽……
曖昧和繾綣。
事實證明,有這樣想法的,不止他一個人。
雲殷的話音落下,周圍就倏然安靜了。
顏氏車隊裏的人紛紛交換著眼神,就連不遠處跟著的影衛眼裏也流露出了訝異。
八卦的氣氛在整個車隊裏流傳,除了熟知內情一臉麵癱的木柯和顏珩舟,其餘人的臉上都寫著新生的好奇。
李昭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