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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幾乎是他們剛吻上的剎那,老太監就帶著人悄無聲息地退了下去。

看到李昭漪,他的眼角幾乎有了淚花,這會兒看著麵前相擁的兩人,又轉為喜氣洋洋。同樣眼泛淚花的還有一旁半年念叨了李昭漪快幾千遍的春糯。

隻是,看到雲殷走上前的時候,他的臉色又變得變幻莫測。

原本正發呆的木柯回過神,在他張牙舞爪衝上去前把他拎走了,剩下的太監宮女,新的舊的,見到這一幕,內心的想法且先不提,到底都退了下去。

周圍人散了個乾淨,李昭漪餘光看到,羞澀得後知後覺。卻被抵在石桌上,吻得更深。

雲殷大概是真的想他想狠了,好幾次,李昭漪都覺得差不多了,可是手搭在對方的肩上,卻怎麽都推不開人。雲殷抱他的力道很重,像是要把他嵌入骨血。

李昭漪突然就想到了臨進宮,顏珩舟意味深長的話。

他說:“不知不覺,走了半年……也不知道小琅這一進宮,三天之內哥哥還看不看得到你。”

李昭漪:“……”

他被打橫抱起。

為了維持平衡,他不得不勾住雲殷的脖子。

他小聲地叫:“雲殷。”

“你別這樣。”他很沒有說服力地勸。

事實上,雲殷這個突如其來的吻一開始,他心裏原先的那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忐忑就儘數消失。與其說是驚嚇,不如說,雲殷和以往一般無二的占有欲給了他一顆定心丸。

隻是真的被扔到床上時,他還是怕了。

青天白日的……

他還要去見陸重的來著……

他的手抵住雲殷的胸膛,廢了點勁說:“停。”

他以為不會有效果,畢竟從前他在床上除了約定好的“叫對方的名字就是真受不了了要停”這件事之外,任何的要求雲殷都可以做到充耳不聞。

但是他說了這句話,雲殷居然真的停了下來。

他還在喘息,手撐在李昭漪的臉側,眼神卻恢複了清明。

他低下頭,親了親李昭漪的臉側。

“要去見你師父,是不是?”聲音很啞,卻帶了了然和平靜。

他這樣,李昭漪反而有些愧疚,他毫無原則地說:“……也可以吃過晚飯。”

雲殷笑了。

李昭漪沒看出這個笑是什麽意思。

他被放開,坐起身,環視了一圈四周,眼底漫起了懷念。

-

這天的最後,李昭漪到底沒見到陸重。

陸重剛好出宮辦差,隻讓人留了個字條,字跡瀟灑,說是過兩天再見,特產留下就行,甜的不要。李昭漪訕訕地把糕點又拎回去。

他帶了整整一車的禮物,分給澄明殿的眾人,還有相熟的朋友。

不像是離宮出走,倒像是出去玩了一圈。

禮物分了一圈,出宮的托人送走,宮內的眾人歡天喜地。李昭漪抬起頭,雲殷抱著臂看他,好整以暇。

“陛下,臣的呢?”他問。

李昭漪說:“……每樣都給你留了一份。”

雲殷:。

他隻是開玩笑,李昭漪肯定不會忘了他。但李昭漪的回答卻仍讓他有些訝異,他很快回過神。

“陛下豪橫。”他道,語氣帶著笑意,“不愧是江南首富家的小少爺。”

李昭漪卻覺得不好意思。

他其實也沒刻意想過留,與其說是留,不如說是每次遇到了新鮮玩意兒,第一反應都是先給雲殷買,後頭才逐漸想到這些分別都適合哪些人。

但這話不能說出來,說出來就太……

顏珩舟對他恨鐵不成鋼,說他沒出息。李昭漪也知道,但改不掉。

改不掉卻還走了半年,雲殷對此頗有意見。

禮物送完,宮門落了鎖。

燭光下,雲殷把李昭漪抱到腿上。他說:“去了這麽久。”

聲音很輕。

李昭漪也聲音很輕地回他:“想你。”

-

李昭漪也沒想到,他在江南一呆就是半年。

雲殷走的當晚他就有些失眠。

他想他這樣的堅持到底有沒有意義,他和雲殷分明已經說開,而對於皇位,他其實早已沒有那麽排斥。但是天亮之後,他還是堅持了自己的選擇。

他不太擅長做選擇,或者說膽怯,總怕出錯。

是雲殷替他兜著底,讓他放心大膽,在歷練中成長。這次也不意外。

整整半年,往來書信裏,雲殷沒催過他一次。他先是留在了江南,以顏氏小少爺的身份接觸一些商賈之事,又在科舉之時親眼目睹了無數莘莘學子背著行囊踏上入京之途。

他見過富庶之地的紙醉金迷。

江南的富家子弟們,風流倜儻,卻視人命為草芥。

富麗堂皇的花樓和彩船,身姿曼妙的女子言笑晏晏、聲音嬌媚,夜深人靜河邊散步的時候,卻能聽到她們中的一些人偷偷的哭泣。

他也見過偏僻之地的寒苦。

曾經隻存在於奏報和題目中的西南受災地,大災過後,是乾涸的土地和麵黃肌瘦、窮困潦倒的人群。

他曾經以為他足夠不幸,直到他聽說易子而食。

那天他的情緒很反常,顏珩舟發現了。

當晚,他開解他。

他很溫柔地說:“小琅,這不是能夠比較的東西,他們經歷的苦難,也不是你的錯。”

他頓了頓:“但是很難得,你有能力改變去改變它。”

這個世界上,很少有人能改變這樣的現狀。有的人是有心無力,有的人是身居高位但隻知漠視。隻有李昭漪,機緣巧合,他坐上了這個位置。

他看到了這一切。

半年,他終於變得前所未有地堅定。

而同樣選擇回來的,還有曾經以為自己一輩子會呆在江南的顏珩舟。

他說:“哥哥陪你。”

就這樣,他們踏上了回京的路途。

而此時此刻,李昭漪重新站在了雲殷的麵前。

-

說不想是假的。

真正見到雲殷,李昭漪才有一種整個人都鬆弛下來的感覺。

雲殷抱他到腿上坐著,很親昵又黏人的姿勢,李昭漪也隻是蹭蹭,雲殷問他:“想好了?”

他就點點頭。

他說:“想做點什麽。”

雲殷就道:“那就做。”

說這話的時候他很鎮靜,像是意料之中。抱著李昭漪的手卻緊了些。

無需多言,有些事就這樣塵埃落定。李昭漪又往他懷裏鑽,小聲說:“好想你。”

雲殷完全招架不住,一本奏折看了半天隻翻過一頁。李昭漪抓他手臂,又親他喉結,聲音軟軟的:“你什麽時候能看完呀。”

雲殷深吸了一口氣。

他說:“陛下。”

李昭漪眨巴眼睛,很無辜的樣子。

這種時候再忍就不是君子,而是白癡。

雲殷乾脆果斷地將奏折丟在桌上,把李昭漪抱起來做白天沒做完的事。

半年沒見,算上李昭漪離開京城的時間,兩人已經許久沒有親熱。雲殷的火憋到現在,一點就著了。他很想克製,但他對李昭漪從來就沒有抵抗力。

李昭漪又哭了。

開始是他先開始,想跑也是他先跑。

床就這麽大,方寸之地。李昭漪躲也不會躲,躲進床的深處。又被抓著腳踝拖回去。

他哭得抽噎。

情至深處,雲殷哄他:“陛下,叫臣。”

李昭漪把臉埋進他的脖頸。

好半天,雲殷聽到他啞而破碎的哭腔:

“……夫君。”

這一夜,澄明殿的燭火亮了一整晚。一直到破曉,雲殷才放過李昭漪,兩人簡單清洗了一下,相擁而眠。

三天後,李昭漪時隔大半年,重新出現在了朝臣麵前。

早朝之上鴉雀無聲。

隔著的簾子早已撤下,李昭漪垂了眸,和下首的雲殷視線相接。

他微微一頓,緊接著,又平靜地別開了眼。

*

李昭漪淡定,現如今的朝堂,卻不淡定。

李昭漪“病”了這大半年,人人皆默認他已成了雲顧之爭的犧牲品。有好事者甚至開盤押這位年輕的小皇帝什麽時候會被雲殷宣布“暴病而亡”。

他突然宣布病愈,今天又好好地坐在了這裏,幾乎是人人嚇了一大跳。

驚訝過後,就是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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