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無論宋澄心裏怎麽想，他表麵上依然是那副古井無波的樣子，撐著一雙眼睛看著葉肆，不發一言。

楚斯寒不愧是最了解宋澄的人，看他這副樣子微微皺了皺眉，從始至終都沒開口的人，現在總算開了口：“葉肆，你要為自己說的話負責。”

“我當然會為了我說的話負責。”葉肆輕笑了一聲，“畢竟這件事情當年……”

“小澄。”這次，葉肆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謝長河打斷，她雖然語氣溫柔，但宋澄卻忽略不掉她言語當中的威脅意味，“其實有的事情知道的太詳細並不好。”

宋澄這好像聽不懂她的話是什麽意思，他姿態閒散的捏著自己的指尖：“是嗎？我倒不這麽覺得。”

聽他這樣說，謝長河也隻好放棄，看了一眼葉肆，由她把這件事情說完了。

“當年周穆青臨盆的時候，就出了那檔子事情，她一方麵怕自己的孩子生下來沒有人照顧，另外一方麵，也怕萬一有一天東窗事發，她總不想牽連到自己的孩子。”謝長河側著身子擋在葉肆的麵前。

宋澄聽著這些詞匯聚在一起總感覺有些陌生，感覺謝長河說的那個為孩子憂心忡忡的女人，和她印象中的周穆青，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周穆青找到了我幫忙，把自己的孩子和別人的孩子調換，這個主意是他自己出的，我知道這件事情，也隻是在其中行了方便而已。”謝長河說到這裏，目光偏了偏。

宋澄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裏，目光流轉最終還是落在了葉肆的身上：“所以，葉肆找宋瑜是對周穆青的威脅？”

葉肆輕嗤：“算是吧。”

這件事情說到這裏算是講明白了，宋澄並沒有太大的反應，讓三個人離開了。

楚斯寒將門合上，看著坐在沙發上眼神晦暗不明的宋澄，想說什麽，但最終還是調轉了畫風：“你相信葉家說的話嗎？”

“……我不知道。”宋澄的內心現在很複雜，就像楚斯寒說的一樣，他不知道是不是應該相信剛剛所聽到的話，不知道是不是該相信他從始至終都不是宋家的。

看出宋澄情緒的波動，楚斯寒默了默，蹲在了宋澄的麵前，問：“那現在到如今，你喜歡宋家嗎？”

“不喜歡。”這次宋澄想都不用想，直截了當地這樣說著。

對他的回答，楚斯寒毫不意外，所以他接得很快：“既然不喜歡，以前是不是宋家的人，或者以後是不是宋家的人都不重要，我們不要他，好不好。”

其實，宋澄並沒有想那麽多，他對宋家那麽一點感情早就已經被消磨完了，他隻是對自己的過去有些不知所措……

宋澄苦笑著，他感受到楚斯寒握著他手的溫度，這才有了一些實感：“斯寒哥，我好像沒有來處了。”

他的過去，好像被全盤否認了。

聽著宋澄的話，楚斯寒的心恍然漏了一拍，他和宋澄一起長大，從始至終都知道宋家對宋澄的忽視，現如今再去看，一切都有跡可循。

楚斯寒站起身把人攬在自己的懷裏，才覺得這人身上很涼，他搓著宋澄的胳膊，想給他傳遞一些自己的體溫。

“沒關係，以後你的來處，是楚斯寒。”楚斯寒想了想繼續道，“如果你想，你也可以在宋澄的名字前麵加上很多前綴，大學生，或者你想不想開個店，咖啡店老板，或者別的什麽，任何你想乾的事情……”

宋澄卻沒有再讓楚斯寒說下去，他的手放在楚斯寒的腰側，頭埋在他的肩膀處，聲音有些悶：“我的來處，楚斯寒……就這樣，就很好……”

他嗓音柔軟，好像很輕鬆地就接受了楚斯寒的提議。

好像真的很好，宋澄這樣想著，他的年少時期，大多數的記憶都來自於楚斯寒，都來自於楚家，這樣說起她的來處，好像並不奇怪。

楚斯寒並不知道宋澄的想法，依然攬著宋澄，柔聲問：“明天有沒有想去的地方？”

這是個好問題，宋澄偏過頭認真的思考了一下，好半晌他眨了眨眼睛：“想去你之前打拳的地方。”

聞言，楚斯寒忍不住輕笑了一聲，這人看著剛剛思考了很久的樣子，但實際上恐怕早就把這個想法埋在了心裏，隻是趁著這個時候說出來而已。

楚斯寒知道宋澄的心思，但也並沒有戳穿他，揉了揉他的腦袋：“很想去嗎？”

宋澄聽著他的語氣，忍不住從他懷裏鑽了出來，微微皺著眉，看起來有些委屈：“你不讓我去嗎？”

楚斯寒失笑：“那倒也不是，就那個地方不是很正規，如果要去的話，安心待在我身邊，看一看就好。”

對此，宋澄顯然有些不滿，當然是衝著楚斯寒的話：“在你心裏我就是個會亂跑添亂的？”

他故意找刺，楚斯寒倒也配合，柔聲道：“當然不是，隻是怕你出事。”

宋澄揚了揚眉，決定想把什麽宋家葉家全都拋在身後。

時間什麽的是最寶貴的東西，要是所有的時間都被用來憂心忡忡，那未免也太可惜了。

雖然楚斯寒早就有和宋澄說過這裏不是什麽正規的地方，但宋澄第一次到打黑拳的地下拳場，還是被眼前的景象驚到了……

現場的燈光十分昏暗，一束從天花板上吊下來的射燈直直的打在中間的擂台上，不遠處是一個並不算太大的舞台。

擂台上沒有人，那頭的舞台倒是圍了不少人，宋澄剛走進兩步就被灌了一耳朵的汙言穢語。

楚斯寒把人拉後了兩步，輕車熟路的拐上了一旁在暗處的樓梯，剛走上去兩步，就聽到一個聲音：“楚！你回來了！”

宋澄下意識地轉過頭，下一秒就被楚斯寒護在了身後，上方傳來楚斯寒帶著冷意的嗓音，並不算客套：“路過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