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2 / 2)

勾欄女 窈九九九 3301 字 6小時前






見他說著說著來了火氣,提及此事大為不滿,玉娘和李媽媽就對了個眼神。

李媽媽便嘆起氣來,溫聲勸說道:“倒也不至於如此,主簿老爺也是用心良苦啊,那府城裏頭貴人多,不需哪個見著姐夫您辦事妥貼,為人正直,結下了關係到日後豈不方便。就是不靠科舉,別的法封個什麽官兒來,將來也好在仕途上提拔您不是。”

“仕途?”張承誌猛灌了一杯酒,心裏無名火起,“要真有什麽仕途,他也隻會給那個小的去,生下來才幾歲呀,又是請先生,又是送學裏讀書,什麽張家的指望全在他身上,把我撇在一邊,也不想想當初我娘在的時候,他敢在外頭生個小的?隻怕當場就能摔死那/雜/種/來。”

玉娘見著酒杯空了,急忙繼續倒酒。

張承誌忽的一扯嘴角,嘲笑道:“我看他也是著急了,縣裏頭突然降了個什麽黃縣丞,正好壓在他上頭,管東管西的搶權,縣令老爺又不大插手,老頭子麻煩事多著呢。”

李媽媽見他勾起話頭,繼續順著話題勸道:“姐夫這話差了,倒不是我拉偏架,說句公道話,您小時候不也是請了好幾個先生來教的,親家爺爺要是不看重您,何至於此呢?就是現在略管教管教小的,也是好將來打虎親兄弟,為的是幫襯您。俗話說得好,一家子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縣丞老爺壓製住了親家爺爺,連帶著不也壓製住了您嗎?”

“再者說了,不提外敵,就單論現在家裏頭,小的是典史家的外孫,您這邊兒外家雖然之前做著衛指揮使編事,可幾年前不是沒了人麽,就連官職也沒留下,現在老婆子說句不中聽的,就是白板一個。”

“別吹了——”張承誌聽得心煩,喝住了福娘。

李媽媽趕緊趁勢罵道:“蠢東西,曲子都被吹亂了,惹了你姐夫還不趕緊滾。”見福娘逃了出去,才使了個眼色給玉娘。

玉娘忙捧了酒杯,上趕著送過去,“姐夫且再喝杯酒,別生氣。”

張承誌看了她一眼,有心遷怒叫她也走,可若是把玉娘也叫出去,就隻剩下自己同李媽媽兩人,和這個胖頭鵲待在一屋有什麽意思,看著都煩。

他便接過酒杯,喝了一碗,玉娘伶俐,提著酒壺又給他手裏滿上。

張承誌發著牢騷,“我能有什麽辦法?為著當初西北那邊打仗,我舅舅也不知道發的什麽昏,竟然也調了過去想立功,他死了不算,把個家傳的官職也丟了。消息傳回來,我外祖父外祖母兩人當場就跟著走了,我老子娘氣得大病一場也沒挨過去,現如今乾乾淨淨,倒是全家都給朝廷儘忠了。”

真是昏了頭了,打仗要你過去麽,那些個大頭兵莊稼漢沒死完,你去拚個什麽勁,朝廷還能因為那點子草頭窮鬼造反叛亂就完蛋了。

“這不就是了,”李媽媽拍著手心道:“姐夫你要不再上點心,隻怕這一乾家私連同你娘的嫁妝,豈不全都白送給別人。”

“說的好,上點心,我從哪上心?我又沒個兄弟姐妹幫持。和老頭子也不是鬨過一回兩回的,可你瞧現如今呢,我倒是另搬出去住了。”張承誌說著憋氣,又灌了一杯。

李媽媽拿手指著邊上為他倒酒的玉娘笑道,“姐夫且瞧瞧,這不就是親戚嗎?嬌娘嫁給了您,她底下的妹妹不也是姐夫的妹妹,論起來,這門親戚可比那府裏的近。”

“想來姐夫也知道,我這女兒年紀還小,還是個清倌人哩。”李媽媽說到此處,玉娘惱羞一聲,捂著臉就往外跑,“媽媽怎麽突然提這個,羞死人了。”

不待張承誌阻攔,就一溜煙兒跑回了廂房,成功脫身。

張承誌酒喝得有些醉,手腳緩慢,剛想叫住人,李媽媽就坐了過來,接著酒壺給他倒上,“且不管那小娘皮,姐夫聽我細說,這才是正經大事呢。您看這丫頭長得如何?行事還算伶俐吧。”

張承誌點了點頭,饒是他呆遍了粉陣花叢的,也實是眼前一亮,目含秋水,眉鎖青山,貌若梨花白俏,身如楊柳扶風,更有股少女/春/情/,“就是和之前的榮娘比,也不差多少。”

李媽媽悄悄翻了個白眼,哪壺不開提哪壺,掂量著酒壺快要見底了才憋著氣擠出個笑臉來,“姐夫說的正是呢,我精心調教出來的丫頭,不但曲子唱的好,針織下棋女工鬥草都擅長,還頗有些眼力見。我這幾年好吃好喝養著她,比起親女兒也不差幾分了,不瞞姐夫說,就是姐夫不上門,我也想到宅門去拜托您。”

“拜托什麽?”張承誌有些聽不清。

“為我這女兒找個如意郎君呀。”李媽媽嗔道。

張承誌嗤笑一聲,“怎麽?您老人家還有尋不到的人選。”

“唉,縣城裏自然是能找到,可要是再往上攀攀呢?”李媽媽笑眯眯地倒著酒,“若是當初榮娘不走,現如今您可就是黃縣丞的親戚,拉拉關係不就靠上了,有他撐著腰,就是主簿老爺再想偏心也不成不是。榮娘是翅膀硬了被鄭老鴇一勾就走,可您細想想,有她這個姐姐比著,玉娘將來能攀上誰,不也說不準麽。”

“姐夫若是能尋上個好的,不但我女兒能巴結上貴人,姐夫您背後不也有人撐腰嗎,這可比收玉娘進房門劃算,現成的親戚不用,當個小妾?豈不是浪費。”

許是那一壺燒刀子酒厲害,又許是李媽媽的話語確實勾人,張承誌竟然有些心動。

他哼哼道:“你老人家輕飄飄的一句話,倒讓我去跑腿找人,想的也忒好了,為了那幾十年後的家當,我至於嗎?”

“不光隻是那點東西,我可聽人說了,黃縣丞也有兒有女的,等他在這裏站穩了腳跟接了兒子過來,這縣城裏頭您說到時候,聽誰的呢。”

這話說的果然有理,張承誌能縱橫縣城,可不就靠他老子的身份。

主簿正九品,縣丞是正八品,若是真的黃縣丞兒子來了,恐怕底下人就該巴結他去了,將自己撇開丟到一邊。

張承誌囂張了那麽多年,脖子硬了,不想隨便給什麽人都低頭。“行,那就說定了,到時候我要是招了人來,沒成事,哼哼,你可別怪我撒氣。”

“哪裏的事。”李媽媽眉開眼笑,又勸了好幾杯酒,將整整一壺都塞到張承誌的肚子裏,直到見著他醉眼醺醺出去,走路都打晃,才放下了心招呼老牛趕車,牽著馬把人送到張宅去,自己關門落鎖,啐了一口。

總算把這憨頭給糊弄走了。

這樣的對話,自然是瞞不過玉娘她們的。

除此外,玉娘還從魯嬸口裏得知,另有幾個縣城裏好色浪蕩子弟,從旁人口裏得知了消息,知曉李院有對會唱曲兒的姐妹花,長相嬌媚,性格討人,特意想趕早搶個先,借著還是清倌人想來開寶呢。

隻是被李媽媽瞞了下來,沒和玉娘同福娘透露,顯然是看不上他們幾個。

公子哥裏也分等級,做著官的是達官顯貴,讀著書的是鄉紳士子,經著商的是巨賈富商,t至於這幾個嗎,沒地位沒前途沒銀子的,能有什麽用處,還不如回絕的好。

雖然這顯示了李媽媽的一番態度,證明她確實是在仔細挑揀人選,可玉娘總不能把希望寄托於李媽媽的眼光之上吧。

張家,宋家,槐家,眼瞧著又托付了一家,李媽媽找的人選怎麽就這麽多,虧也不嫌人情欠下的多,玉娘強裝鎮定,擺出萬事隻交於媽媽做主的模樣。

勉強挨了半月,這日唱罷坐轎歸家,一落地忽就聽見裏頭歡聲笑語,玉娘心中不禁就是一咯噔,怕是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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