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四章 吳先生(1 / 2)







他抬頭望向遠處的夜空,無人知曉此時他在想什麼。

耳朵微動,知有人靠近,他卻並未轉過身來,仍舊在望向遠處的夜空繁星。

一老者扶著一老仆的手姍姍來遲,這名老者麵容呈現一絲病態,離男子幾步遠時拱手致歉:&ldo;老夫來遲,還望吳先生莫怪。&rdo;

老者聲音微微帶喘,氣度絲毫不亂,身上自有一股清貴之氣。

老仆將人扶到近前,讓他站穩後,悄聲退下。

男子似是剛知曉有人來,轉過身來,緊走幾步雙手扶起老者,一雙桃花眼在月下格外真摯:&ldo;劉老何必客氣,是某無禮深夜造訪。不知劉老身子可有好些?&rdo;

說著將人放開。

劉顯章擺擺手,長歎一聲:&ldo;時也命也,不過苟延殘喘罷了。&rdo;

男子微微一笑:&ldo;劉老此言差矣,某觀天象,天權宮文曲星發亮,而劉老又命主文曲,福壽綿長之相。&rdo;

劉顯章露出一絲笑意,吳先生雖年紀輕輕,卻乃高人,每每與他交談,便如沐春風,讓他感覺很好。

且吳先生見微知著,睹始知終,料事很準,遇事走向十有八九同他推測那般,和他打賭便沒贏過。

若是以前,他定引為知己,隻是現在是不能夠了……

想到宮裡頭的女兒,他這心就如烈火烹一般煎熬。

他的眸子又暗淡下來。

他劉顯章清貴一生,視功名利祿為浮雲,惟願一家安康。

偏偏天不遂人願,夫人當年因難產而死,隻留下這麼一個女兒,視為掌上明珠,自小悉心教導,才學兼優,疼她疼到骨子裡去,不曾想如今女兒也要……看書喇

他此生最後悔之事,那便是答應讓女兒入了東宮,否則又何至於被人毒殘……

得知此事後,他大病一場,自此身體一落千丈,從此無力再擔國子監祭酒一職,隻得退出朝堂。

想到宮中身體殘破的女兒,今生恐無法再相見,他便心痛難忍。

他隻得這麼一個女兒,如今隻在乎這麼一個女兒,若能隨她心意,付出再大的代價也在所不惜!

男子看劉顯章暗淡下去的眼神,知他心中所想,寬慰道:&ldo;劉老不必憂心,貴人非福薄之人,自有天相,還請寬心。&rdo;

劉顯章暗自歎氣,話是好話,隻是吳先生隻知其一不知其二,他女兒令儀的身子……唉。

他忍下心中痛楚,朝著男子又一拱手道:&ldo;多謝吳先生吉言。吳先生來找老夫,不知是否也同老夫一般,得了消息?&rdo;

渾濁的雙眼緊緊看著男子。

他的門生遍布,能得知此消息並不難,他此問是要試探此人消息是否靈通,若是消息閉塞,那說什麼都是假的,又如何當得起他的信重。

這人呐,一旦牽扯己身利害,相交便不再單純,涉及到女兒,他無法毫無保留,這也是他無法與此人相交的原因。

男子似毫無所察,麵色泰然自若,淡然道:&ldo;正是,前朝後宮薛徐兩家漸成對峙之態,內衛司出動將京城攪了個天翻地覆,如今上頭又下令徹查沈將軍一事,令當年涉及軍將回京陳辯,恐怕其中並不簡單。&rdo;

劉顯章略微放心,垂下眸子掩飾試探:&ldo;徹查沈明一事,先生怎麼看?&rdo;

男子淡淡一笑:&ldo;某正是為此事深夜擾劉老清夢,此事窺一斑難見全貌,非能簡單處之,還望劉老和宮中貴人勿要貿然擅動,否則恐有大禍。&rdo;

劉顯章遲疑道:&ldo;這……&rdo;

可他擔心女兒等不了了啊。

上次那放蛇計策成與不成,都可引來天子之怒,將薛平置於死地,他們坐山觀虎鬥便可。

這一計劃近乎完美,無論如何他們都可以輕巧脫身,卻不知哪個關鍵環節出了問題,預想中的效果完全未能達成,最後毫無動靜,不了了之。

若不是得吳先生指點,恐怕他們的行跡已被發現。

便是如此,他也以失去一個追隨他多年的心腹為代價,不得不忍痛斷臂求生。

他有些半信半疑,不過上回的計策,吳先生事先已經告誡過他後果,恐不會成功,勸過他。ia

隻是他和他的女兒沒有全聽罷了。

故而此時聽吳先生這麼說,劉顯章遲疑了,他提出心中疑問:&ldo;先生的意思是此事不是我們所看到的那般簡單?可老夫所見,此事再如何,也是雷聲大雨點小之勢。瞧瞧這些日子,內衛司日日查來查去,所查之人均不過邊緣人物,薛平可絲毫不曾未損啊。&rdo;

男子桃花眼微微上挑,搖了搖頭道:&ldo;劉老隻知其一不知其二也。&rdo;

說著向前一步,指了指天,嘴角露出神秘之笑:&ldo;焉知上頭不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內衛司淡出朝堂多年,一出動便劍指薛平一黨,劉老莫非真認為隻是光打雷不下雨?&rdo;

說完退後一步,麵色重新恢複淡然。

劉顯章細細一想,渾濁的雙眼頓時精光乍泄,顯露出一絲陰鬱和快意:&ldo;先生以為下一步該當如何?&rdo;

男子正色道:&ldo;依某所見,不日便有大動,若劉老信得過某,那便請劉老稍安勿躁,讓宮中貴人稍作忍耐,上頭絕不會允許此時有人壞了籌謀,還請貴人小心。&rdo;

劉顯章麵色大急道:&ldo;先生說的哪裡話,老夫不過一介殘軀,有幸得先生相助,又怎會不信任先生。&rdo;話說得急了,連連喘氣。

男子待他氣喘勻了,開始作揖回道:&ldo;那便多謝劉老信任。某今夜所來已然達成,這便告辭。&rdo;說著轉過身去就要離去。

劉顯章趕忙攔道:&ldo;先生,夜色已晚,若不嫌宅陋,不如在此歇息一宿?否則為老夫如此奔波,老夫怎過意得去?&rdo;

男子停頓了一會兒,回頭道:&ldo;劉老不必客氣,某無權無勢,某之所求與劉老、貴人相同,不過是為幫自己罷了。&rdo;

正待要離去,又想起了什麼:&ldo;上回聽聞劉老說宮中有把好刀,隻要運用得當,能將薛家宮裡的勢力連根拔起,不知此刀是什麼樣的刀?&rdo;

劉顯章沒想到會問這個,一愣:&ldo;先生是想……&rdo;

男子自信一笑,滿含深意:&ldo;若不知此刀如何,又如何能用好這把刀?&rdo;

……

“喂,蕭琰嗎?”

“是我,你是誰?”

“七年前,艾米麗大酒店裡的那個女孩,你還記得嗎?”

蕭琰一聽到“艾米麗大酒店”,呼吸便為之一窒,顫聲問道:“真是你?你……你在哪兒?”

七年了!

他等這個電話,等了整整七年!!

雖然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年,但那個如曇花一樣出現在他生命中的女孩,卻讓他始終無法忘懷。

“你放心,我不是來找你麻煩的,也不苛求任何東西。我……我隻是放心不下艾米。”女人頓了頓,深吸一口氣道:“艾米……是你女兒。”

“什麼!我女兒?”

蕭琰驚呼一聲,心弦瞬間繃緊。

“她今年六歲了,很可愛,也很像你。希望在我走後,你能替我好好照顧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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