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九章 黑夜降臨(1 / 2)







齊嬤嬤眼眶一下便濕潤了,小閨女這副模樣,她亦心痛難耐,看到皇帝像個迷途的孩子,她更是烈火焚心。

隻是,她不能眼睜睜看著人鑄成大錯啊!

她緩下口氣,諄諄善誘:“皇帝,好孩子,我知你憂心什麼,小閨女會好的,她還有你還有腹中的骨肉,定不會舍得一睡不起。黃醫丞的父親不是那千金聖手,有神醫之稱?他還不曾來看過,你再等等,千萬彆亂了。”

見人眼中湧起希望,聽進去了,齊嬤嬤接著道:“何況小閨女定不想你這般,她最是盼著你好,你好好的,等著她醒來才是。她與德妃交好,與那方嬪交好,便是那尚宮局的小狗子,她也是樂意善待的,若你將他們處置了,等她醒來,不知多難過。此舉對小閨女的名聲也不好,可萬萬彆等人醒了,落個紅顏禍水的名頭,往後讓小閨女怎麼辦?”

規勸到此,總算讓皇帝回心轉意改了主意,同意隻封鎖後宮不動手,卻最後有言,彆讓後宮的人出現在他麵前,他如今不想見她們任何一人。ia

齊嬤嬤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如今兩個孩子都有事,隻能強打起精神來,她得看著些才是。

聽到大門處傳來的動靜,徐德妃一直未走,齊嬤嬤怕人闖進來,皇帝真的失了理智釀下大錯,心裡放心不下,這才趕來勸阻。

與徐德妃挑揀了一些能說的說了說,把蓮花的身世和禦醫的診斷說了,齊嬤嬤懷著希望,既是安慰德妃,也是寬慰自己,道:

“小閨女麵相是福運深厚之相,老奴信她能醒過來。她是個好孩子,最是不肯辜負珍重之人,老奴脾胃不好,膳食都是她按著時令節氣張羅的,前日還同老奴說過陣子吃羊肉鍋子,還有給老奴特意打的炭爐還沒做好,怎麼安放隻她一人知曉……”

齊嬤嬤絮絮叨叨地說著蓮花欠她的事,不知不覺竟是說了許多,越說越窩心,越說心越疼,說到最後,強忍著悲意,笑著道:“瞧瞧,光老奴一人便欠了這麼多,先讓她睡個一時半會的吧。老奴心眼小,待差不多時候,她若不醒,老奴便要天天在她耳邊囉嗦了,怎麼也得把她叫起來,把這些事辦了。”

徐德妃還是頭回聽到蓮花的身世,好半晌都回不過神來,平時愛說愛笑的調皮妹妹,竟是遭了那麼大的劫難,那宮女隻是導火線,從前那心裡得多苦,才這般被寐住,輕輕一碰即刻坍塌……

隻恨人的悲苦不能共通,她不能替她的妹妹承受一二。

齊嬤嬤見狀,轉頭拉著徐德妃的手,拍了拍,說:“德妃,你有心了,不必愧疚自責,人都是有命數的,她忘了那些苦難,如今想起不過是將從前未受完的劫數受完,往後便沒事了。小閨女那般堅強,千山萬水都走過來了,現下日子好好的,又怎會跨不過這一道坎兒?你眼下最重要的,是替皇帝看著這偌大的後宮,彆讓有心之人惹出亂子來,便足矣。”

“嬤嬤,我明白了……”徐德妃用力回握了一下齊嬤嬤枯瘦的手,道:“我信妹妹,雖說她瞧著軟和,我卻知曉她比我堅強得多,說來慚愧,明哥……自明哥走後,我用了十多年都未走出,若不是妹妹,我也走不出來。嬤嬤放心,妹妹一定會好起來的,我這便回去,讓那些懷有不軌之心的人笑不出來,亦哭不出來。”字字鏗鏘有力,如立下軍令狀一般。

話畢,放開齊嬤嬤,大手一揮,徐德妃帶著華英殿的人嘩啦啦離開了蒼瀾院大門。

齊嬤嬤一句“你可彆亂來”到了嘴邊,還沒說出口,人就已經走遠。

“唉……”她歎了口氣沒有再攔,由著去吧,現如今小閨女還躺著不知何時回醒,彆人若是太好過,她也是不許的……

搖了搖頭,她心累的地轉身看向蒼瀾院大門,望向主殿方向,她當成親孫女一般疼的小閨女啊,那些忘記了的記憶裡,究竟有什麼,讓她走不出來。

“嬤嬤,天黑了,回去吧。”張慶在一旁道。

胖丫也道:“說不定,回去後就見蓮主子醒了呢?”

齊嬤嬤看了看兩人,點了點頭,兩人一左一右扶著她,慢慢回到大門之中,蒼瀾院大門緩緩關上,隔絕了一宮的是非。

……

天黑了,又是一個黑夜降臨。

白日危險的是人,黑夜危險的是野獸。

一個小女孩用稚嫩的雙手升起一堆篝火,用荊棘條錯亂地堆放在洞口,防止野獸侵襲。

等做完這些,她才坐下喘息起來,看著很累,身上穿的衣裳已經辨不出顏色,一看便知隻一身衣服很久未換過,有些地方被刮破了口子,像個小乞兒一般,好在事發時是春日中,還未減太多衣服,穿得算厚實,比較耐磨。

坐了一會兒,她重新動起來,掏出身上的小刀子削了兩根木杈子,幸好她身上帶著的玩意兒多,平日就愛與小娃娃們一道玩鬨,立泥窯烤紅薯、用彈弓打麻雀、去城外抓野雞這些,越大玩得越野,折騰得可多了,才帶了許多齊全的裝備。

這把小刀子是她生辰時候二哥哥送給她玩兒的,娘親還說女孩家家的,玩小刀子不好,不過見她很喜歡,最終還是沒有沒收了去,每年她的生辰日,娘親就特彆好說話,連爹給她是送了個小木馬也沒有說什麼。

等木杈削好,她叉起一旁殺好的山鼠,叉成個大字架在火堆上烤,這山鼠十分不好抓,是她好不容易抓到的,預備著吃一份存一份帶著,接著從懷中掏出幾個野果子,放到一旁,這野果子她不認得,是見有小鳥吃,她才摘的。

忙完這些,她抱著膝蓋呆呆地看著火光,洶湧的淚意眨眼睛便來,她忙用袖子一抹,又忙起來,隻有忙起來將自己放空,她才忘了害怕,忘了那些事,如今的她孤身一人是不可以哭的,便是哭了也沒有親人溫聲的安慰,難受得緊。

“喂,蕭琰嗎?”

“是我,你是誰?”

“七年前,艾米麗大酒店裡的那個女孩,你還記得嗎?”

蕭琰一聽到“艾米麗大酒店”,呼吸便為之一窒,顫聲問道:“真是你?你……你在哪兒?”

七年了!

他等這個電話,等了整整七年!!

雖然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年,但那個如曇花一樣出現在他生命中的女孩,卻讓他始終無法忘懷。

“你放心,我不是來找你麻煩的,也不苛求任何東西。我……我隻是放心不下艾米。”女人頓了頓,深吸一口氣道:“艾米……是你女兒。”

“什麼!我女兒?”

蕭琰驚呼一聲,心弦瞬間繃緊。

“她今年六歲了,很可愛,也很像你。希望在我走後,你能替我好好照顧她。”

“她很怕黑,晚上喜歡抱著洋娃娃睡覺……”

聽著女子的話,蕭琰心中一突,急忙打斷她道:“你彆想不開,有什麼事和我說,我這就過來找你,我來幫你解決。”

“沒用的,你鬥不過他們的……”女人苦笑一聲道:“我將艾米送到……”

女人的話還沒說完,電話那頭突然傳來了一個男人的聲音。

“你以為你躲得了嗎?”

接著便是一聲尖叫,以及砰的一聲巨響。

那是手機落地的聲音!

蕭琰心中咯噔一聲,仿佛心臟被人狠狠敲了一下,急忙大喊道:“喂,喂……”

沒人回答!

唯有噪音呲呲地回響著,信號中斷了。

“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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