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起北給湛廉時擦著,手上動作很輕,很仔細。
但再仔細,再輕,也不如宓寧做的好。
這種活,本就不是男人做的,尤其是那個年代出來的男人。
"哎,一晃幾十年,手都生了。"
湛起北知道自己擦的不好,因為自湛廉時五歲被送去寄宿學校後,這樣的事,老爺子就再沒有做過。
而在湛家,隻有湛廉時有這種待遇。
彆人,沒有。
湛廉時眼眸微動,眸中深濃墨色不見,他抬手,抓住毛巾,"您歇著。"
湛起北看著這根根分明的手指,"痛吧"
"不痛。"
湛起北鬆了手,坐到旁邊,看湛廉時。
怎麼會不痛,隻是他不說而已。
湛廉時擦了頭發,毛巾放好,坐到沙發上。
湛起北一直看著湛廉時,湛廉時做什麼,他都看著。
"爺爺身體可還好。"
湛廉時看著老爺子,目光沉靜如夜。
"好,爺爺很好。"
"嗯,保重身體。"
"……"
湛起北沒說話了,他臉上染笑的褶子逐漸鬆散,那飽含時間年輪的雙眼,染上了風霜。
"廉時,爺爺一年多沒看到你,你這一年多,一個人在外麵,好不好。"
湛廉時眼裡的夜色有了變化,那涼薄沒了,溫度,有了。
"好。"
湛起北點頭,"好就好。"
傭人做好晚餐,上樓來。
"老爺子,晚餐做好了。"
爺孫倆坐在沙發裡,自剛剛短暫的談話後,便沒有話了。
現在,聽見傭人的聲音,老爺子點頭,"走,去吃晚餐。"
他一定沒有吃。
"嗯。"
湛廉時起身,兩人下樓。
安靜的夜色下是安靜的城市,城市裡的繁華,在這樣的時刻,也被籠罩上了一層神秘麵紗。
彆墅裡燈火通明,但這燈光在這靜夜裡,似也染上了清冷。
兩人坐到餐桌前,老爺子給湛廉時夾菜,"回來看爺爺,路上都沒有好好吃飯吧。"
"多吃點,吃了早點睡。"
"您去休息吧。"
"沒事,爺爺看著你吃。"
"好久沒看見我孫子了,我可要好好看看。"
老爺子笑了起來,又給湛廉時夾了塊肉。
湛廉時沒再出聲,安靜用餐。
湛起北看著湛廉時,眼神慈愛,但這慈愛下,埋藏著深深的愧疚。
樓上,湛文舒看著下麵的人,轉身回了臥室。
湛文舒今天住在老宅,因為明天就是老爺子的壽辰,她必須做好一切。
就是沒想到,廉時會在今晚回來。
還是這麼晚。
但,回來了好。
她一直期盼著他回來。
湛廉時用了晚餐,回了臥室,老爺子也終於去休息。
這個時間點,縱然老爺子有話想說,他也不會說。
因為,快三點了。
湛廉時回到臥室,他倒了杯酒,來到陽台。
淩晨的風,是涼的。
他喝了口酒,眼眸看著遠方,城市的燈火還亮著,這是黎明前,它們最後的狂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