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最邊上的女人二十來歲的樣子，很漂亮，打扮得光鮮亮麗，年輕朝氣。

隻是老人剛靠近，她就皺了皺眉，抬手捂著鼻子，滿眼嫌棄地睨了老人一眼之後，挪步往旁邊人群裏擠。

“擠什麽啊？”有人不滿了：“這麽大地方，不夠你站了？”

“不是，”女人還捂著鼻子，甕聲甕氣地解釋著，很理直氣壯的口吻：“她身上太臭了，也不知道多久沒洗澡了，這大熱天的，誰受得了。”

這下就沒人說什麽了。

老人雖然年紀大了，老眼昏花，但腦子還清醒，耳朵也好用，聞言並沒有生氣，而是黯然傷神的往旁邊躲了躲，準備把胳膊收回去。

收到一半，眼前多了一隻白皙細膩的手，蔥白的指尖，細長的手指，在陽光下白得有些晃眼，閃著如玉的光澤一樣。

更晃眼的，是她手指捏著的幾張紅色鈔票。

老人愣了，猛地抬頭，她有老花眼，可惜沒錢配老花鏡，看不清近處的東西，隻依稀能辨別出對方是個女孩子，有一頭中長柔順的黑發。

穆瑾玥把口袋裏僅有的幾張鈔票都掏了出來，放在老人的碗裏，她目光流轉，嬌媚麵容上鑲嵌了一雙清透的眼眸，如水清澈乾淨，也透著淡漠的涼意，直直旁邊等著紅路燈的人群。

明明什麽都沒說，眼裏也沒有譏諷嘲笑的意思，旁邊的人卻覺得有些羞愧，紛紛撇開眼不看她。

老人這才反應過來，她看了看碗裏一片朦朧的紅色，又抬頭看了看眼前的少女，哽咽著道謝：“小姑娘，謝謝你，謝謝你……”

街道的另一邊，少年渾身冷氣，眉眼桀驁，哪怕是生了雙標致的桃花眼也不減半分冷冽。

他像是煩得不行，眉頭擰得很深，嘴唇都抿成了一條冰冷的直線，透出一股子生人勿近的氣質。

少年抬眼，漆黑的眼眸看向對麵，驀地微微愣住，眉頭也在不知不覺中舒展開來，冷意儘散。

老人還在道謝，一遍一遍的，不知疲憊。

穆瑾玥抿了抿唇，眼底閃過一絲不自在，想說不用謝，張了張嘴卻沒發出聲音，便隻搖了搖頭，大步走開。

她還是不習慣接受別人的感激，剛才也隻是被人情冷漠觸動了，才有了這樣的舉動。

她徒然想起來上次在臨汝，也是乞討老人，也是川流不息的街道。那時候，她怕老人的碗碰到自己撞翻，提醒了一句，周圍就傳來陣陣譴責聲。

而在這裏，光景截然不同。

果然，她還是更喜歡臨汝。

穆瑾玥胡思亂想著，驀地，身後伸過來一隻手，輕輕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能在她沒有察覺的時候靠近，估計也就那麽一個人了，穆瑾玥一怔，回頭，看到一張熟悉的臉。

傅彥手沒收回去，順勢搭在她肩膀上，靠近，嘴角噙著抹淡笑：“溯離這麽大都能遇見，這算不算是緣分？”

呼吸噴灑在她的頸窩，穆瑾玥卻像是沒察覺到一樣，她腦子還有些沒反應過來，表情有些呆萌懵懂：“你怎麽在這？”

傅彥翹著嘴角，他眉眼懶散不羈，透著抹淡淡的倨傲，此時一笑卻無端柔和了氣質，用低沉喑啞的聲音慢慢說道：“可能是你太想我了，思念具象化了，所以我就出現了。”

穆瑾玥：“……”我信了你的邪！

她表情有點一言難儘，偏偏無語的樣子看起來多了幾分孩子氣，嬌俏動人，傅彥心尖一蕩，低頭飛快地在她臉上親了一下，像隻偷腥的貓一樣眯了眯眼睛，滿臉饜足。

“好吧，我坦白，是我太想你了，所以就來了。”

他的動作太快，穆瑾玥過了兩秒才猛然發覺他剛才做了什麽，耳尖瞬間紅透，能滴血一樣。

“你走開！”穆瑾玥狠狠把他推開，抬手擦著臉，咬牙切齒道：“發什麽瘋啊！流氓！”

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有人對她做這種親密的動作，竟是分不出心底是羞澀更多還是惱怒更甚。

她皮膚白，臉紅的時候就異常明顯，再加上手掌心揉擦的動作並不溫柔，傅彥都擔心她把自己的臉弄破了。

他伸手握著她的手腕，很誠懇的道歉：“我錯了。”

嗯，是錯了，不過……以後還敢。

傅彥伸出另一隻手碰了碰她的臉，又軟又熱，他心底倏而升起一種從未有過的情緒，溫熱的包裹著心臟，想用點力氣，又怕把她碰壞了，糾結得不行。

不過很快，就不需要他糾結了，因為穆瑾玥已經狠狠的打了一下他的手，怒目瞪著他。

“你這是認錯的態度？”這明明是接著耍流氓態度！

“當然是，”傅彥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不然我現在就不是碰碰你，而是再親一下了。”

穆瑾玥：“……”要不是武力值不允許，她絕對要拍死這個家夥。

“手，”穆瑾玥垂了垂眼皮，長長的睫毛濃密卷翹，尖端在陽光下閃爍晶亮的光芒，像是停駐了最溫柔的光，隻是說話的語氣就不那麽溫柔了：“你還打算拽多久？”

傅彥心思全在她的眼睫毛上。

女孩子的眼睫毛都這麽長，這麽好看麽？

應該不是，畢竟看著穆瑾玥，他就覺得自己移不開眼，但是看著的女生，他隻覺得倒胃口，一天都不想吃飯。

肯定是因為這個小姑娘太可愛了，想親親，想抱抱，想……

半天沒聽見回答，穆瑾玥不耐煩的動了動胳膊，伸出另一隻手去掰他的手指。

他力氣大，哪怕沒用力錮著她的手腕，也不是穆瑾玥能掰開的。

“傅彥！”穆瑾玥折騰了半天都沒掙脫，也有點憋火了，“你鬆手啊！”

傅彥回神，大抵是因為剛才那一瞬間，腦子被廢料填滿了，他耳尖也有點紅，輕咳了一聲，鬆開她的手腕，放軟了語氣哄她：“你別生氣，我就是走神了。”

穆瑾玥一下子就沒辦法生氣了，問他：“那你剛才在想什麽？”

想什麽？

傅彥這下子臉都紅了，這可不能說，說出來，小姑娘可能就不是生氣那麽簡單了。

穆瑾玥不知道他在想什麽，見他沒說話，歪了歪頭，又問了一遍：“你走神想什麽了？”

“沒什麽。”天氣乾燥炎熱，傅彥舔了舔發乾的下唇，喉結滾動了一下，他低頭，原本是想避開她的視線，不讓她看見眼底的灼熱，誰知卻正正好好看見小姑娘纖細的腰身，和那雙筆直的長腿。

其實什麽都沒露，純色半袖的衣擺掖在褲子裏，黑色的九分褲包裹得嚴嚴實實，偏偏更顯得雙腿修長，腰掐的很細，透出一股子誘惑氣息。

他更覺得口乾舌燥了，強迫自己移開視線。

傅彥不想說，穆瑾玥也不再問，她本來也不是喜歡刨根問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