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荒草，白楊枯樹，一輪冰盤般的明月剛升起，斜照著這陰森淒涼的庭園，看不見人，連鬼都看不見。

白鷺飛迎著撲麵而來的秋風，竟忍不住激靈靈打了個寒噤。

每次在凶殺不祥的事情發生之前，她總會有種奇異的預感。

上次在客棧裏刺殺那男人也一樣。

現在她就有這種預感，沒有燈光，沒有星光，連月光都是陰森森、冷清清的。

枯樹在風月下搖曳，看來就像是一條條鬼影，突然間，黑暗中又響起了一陣吹竹聲。

白鷺飛箭一般躥過去，這次她終於看見了那吹竹的人，人就在前麵的枯樹下，白鷺飛的身形卻又突然停了下來，她竟似又怔住。

吹竹的人，竟隻不過是個七八來歲的孩子。

這孩子長得並不高，穿著件破袷襖，圓圓的臉，大大的眼睛，一麵在擦鼻涕，一麵在發抖，顯得又冷又怕。

可是他手上卻赫然拿著個奇形的竹哨。

白鷺飛看著他，慢慢地走過去，這孩子完全沒發覺，東張張，西望望，忽然看見了地上的影子，立刻大叫一聲，拔腿就跑，他當然跑不了。

剛跑了幾步，白鷺飛已一把拉住他，孩子立刻又殺豬般叫了起來。

等他叫完了，白鷺飛才說話：“我不是鬼，是人。”

孩子仰起臉，看了他一眼，雖然已確定他是個人，臉上還是充滿了驚駭恐懼之色，鼻涕又開始不停地往外流：“你……你真的不是鬼？”

白鷺飛解釋道：“鬼沒有影子的，我有影子。”

孩子總算鬆了口氣，噘起嘴道：“那你為什麽要抓我？”

白鷺飛回道：“我有幾句話要問你。”

孩子遲疑著，道：“問過了你就讓我走？”

白鷺飛笑道：“不但讓你走，而且還給你兩吊錢！”

他本來是笑不出的，可是在孩子麵前，他一向不願板著臉。

看見他的笑容，這孩子才定心，眨著眼道：“你要問什麽？”

白鷺飛柔聲道：“你叫什麽名字？你的家在哪裏？”

孩子道：“我叫小可憐，我沒有家！”小可憐當然是沒有家的，沒有家的孩子才會叫小可憐。

這孩子看來不但可憐，而且很老實，不會說謊的。

白鷺飛的聲音更溫和，道：“天這麽黑了，你一個人到這裏來怕不怕？”

小可憐挺起胸，道：“我不怕，什麽地方我都敢去。”嘴裏說不怕的人，心裏往往比誰都害怕。

白鷺飛問道：“你覺得這地方很好玩？”

小可憐搖頭道：“一點也不好玩！”

陸小鳳接著問道：“既然不好玩，你為什麽要到這裏來吹這竹哨子？”

小可憐老實交代道：“是個駝背的老頭子叫我來的，他也給我兩吊錢。”

白鷺飛又問道：“這哨子也是他給你的？”

小可憐點點頭，道：“這哨子比廟會賣的還好玩，聲音又特別響！”

他顯然很喜歡這哨子，情不自禁又拿起來吹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