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棟公館,是葛瘸子口中的洪先生的住所。
在這人人勉強隻能吃飽飯的小鎮裡,這個住所顯然奢靡過了頭,不用查就知道,那個姓洪的,肯定貪了不少。
胡副官過去敲門。
開門的是一個傭人,傭人見門外那麼大陣仗,趕緊進去稟報。
洪威正在裡麵和姨太太鴛鴦戲水,聽到有穿軍裝的來,趕緊穿好衣服出去迎接。
他沒有見過楚伯承,也沒有見過胡副官。
洪威接觸到的最大的官,就是鐘團長手底下的那位明參謀。
故而洪威一下就鬆懈下來,他叼著煙鬥,穿著一身老式的長袍馬褂,眯著小眼睛上下打量著明顯是這裡的領導者的楚伯承,敢問閣下來此地有何貴乾
楚伯承的注意力都在薑止身上。
他想靠近她,去拉她的手,她卻不肯,避嫌似的,跟他保持著很微妙的距離。
又想到那個叫小團圓的嬰兒,楚伯承心裡愈發煩躁。
故而轉頭看向洪威時,楚伯承的心情不爽到極點,葛瘸子是你的人。
是我的人。洪威吸了口煙鬥,慢慢吐出一口煙霧,態度很散漫。
說著,他看向楚伯承身後一臉狼狽的葛瘸子,不滿道:我說這位軍爺,你這是什麼意思,既然你知道葛瘸子是我的人,為什麼要抓他。
楚伯承明顯有了幾分怒意。
胡副官冷聲道:葛瘸子帶人搶錢,犯了搶劫罪,你說為什麼要抓他
洪威囂張道:我勸你們趕緊把他放了。
我若不放呢胡副官沒想到這種小地方,還有這麼跋扈的人。
不放洪威像是聽到什麼笑話,那我問你,你認不認識明參謀。
胡副官淡淡道:沒聽說過。
你連明參謀都不認識,還敢綁我的人,信不信我讓明參謀把你們所有人都槍斃了。洪威用煙鬥指著胡副官,快放人!
胡副官眼眸微閃,什麼明參謀,你跟他什麼關係
我和明參謀自然是兄弟,知道明參謀跟誰做事嗎,鐘團長,這裡最大的官,我背靠鐘團長,懂嗎洪威鼻孔朝天,沒把任何人放在眼裡。
胡副官微怒,他轉頭道:去把那什麼所謂的明參謀,還有鐘團長叫過來!
洪威嗤笑一聲,你以為他們是什麼人都能叫得動的,你未免也太把自己當回事。
他瞧了瞧胡副官身上的軍裝,也不像是什麼大官,在這裡跟他囂張什麼呢
洪威一點兒都不把此事放在心上,他讓傭人搬椅子過來。
椅子放在大門的台階上。
他居高臨下望著楚伯承,閒適抽著煙,在這鎮裡,除了鐘團長和明參謀,就沒人敢和我洪爺作對,我倒要看看,你們耍什麼花招。
見洪威這麼有信心,一直喘喘不安的葛瘸子等人,也不免鬆了口氣。
葛瘸子冷笑道:你們這幫人給老子等著,等會兒洪先生一個個把你們全收拾了。
隨後,他不懷好意盯著薑止說道:你這個賤女人,以為勾搭上幾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就敢跟我和洪先生作對,看我不把你賣到妓院裡,讓你嘗嘗被千人...啊——
一聲淒厲的慘叫聲響起。
葛瘸子的嘴巴突然爛成一團。
楚伯承手中握著鞭子,在空中甩出刺耳的尖鳴聲。
韌性十足的鞭子,沾上了不少血。
楚伯承嫌惡心,把鞭子丟到一邊,隨後往薑止的方向靠了靠。
他靠過來的時候,帶起一陣微涼的風,有輕微的皂角香,亦有男性陽剛烘熱的氣息。
薑止挽了挽鬢間的碎發,挪到一邊,她仍不想接近楚伯承。
楚伯承說不出是高興,還是難過。
她還活著,他高興到了極點。
可她對他的態度,讓他難過到了極致。
大喜大悲的衝擊下,楚伯承焦躁不堪,他急於找一個發泄口。
等了半個小時,一輛轎車疾馳而來。
鐘團長下車,他身後還跟著一個瘦高的男人,這男人就是洪威口中的明參謀。
鐘團長,明參謀...見到他們都來了,洪威一瞬間的茫然。
他來不及思考,憑借本能起身去迎接,鐘團長,明參謀,好久不見你們了,我...
鐘團長來這裡的時候,已經通過司機了解到事情的來龍去脈。
他氣不打一出來,想要直接把洪威踹飛。
沒成想,明參謀先他一步,抬腳狠狠踹向洪威的胸口。
洪威整個人痛的躺在地上,他哀嚎了一聲。
楚伯承臉色更冷了。
胡副官開口道:鐘團長,明參謀,把你們叫到這裡來,是因為少帥想調查一件事,這個洪威在這個小鎮為非作歹,縱容手下搜刮民財,他說背後的靠山是你們,麻煩你們解釋一下。
鐘團長麵色坦然,我老鐘跟這個姓洪的不認識,更沒有做過對不起百姓的事情,少帥明察。
相對於鐘團長的坦然,明參謀有那麼幾秒鐘的心虛,不過他很快就調整過來
走到楚伯承麵前,明參謀一臉諂媚,少帥,這種小事還要勞動您大駕,您放心,這件事我一定給您一個滿意的答複。
躺在地上一臉痛苦的洪威,以及嘴巴被打爛的葛瘸子,皆是忘了疼痛,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
少帥...
什麼少帥...
見楚伯承不回應,明參謀用力踢了洪威一腳,不知死活的東西,連少帥都不認識,老子非得斃了你。
洪威連滾帶爬起身,一臉菜色,明參謀,這...
去把椅子給少帥拿過來,懂不懂規矩,嗯明參謀又踢了洪威一腳。
洪威趕緊把自己的那張椅子放到楚伯承麵前,一臉諂媚的樣子令人不適,少帥,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您請坐。
楚伯承沒有看洪威,他對薑止道:累不累,要不要坐一會兒
薑止輕輕搖頭,我不坐。
這位姑娘,你坐著歇會兒吧。洪威很會看人眼色,知道楚伯承看重薑止,很是討好。
他把椅子搬到薑止身後,瞪著葛瘸子怒罵道:這個該死的東西,竟然得罪到姑娘頭上,我要是早知道,肯定打斷他的腿。
變臉真快。
半個小時前,這個洪威鼻孔朝天,一副誰都看不起的模樣,現在卻卑微到隻差給人舔腳了。
薑止沒有領情。
如果楚伯承沒有趕來,她還不知道事情會糟糕到什麼地步。
故而她挪開了,冷聲道:洪先生,我們在談正事,請你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