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

打頭吹樂的幾個小廝忙去將季司寒攙起來。

季司寒推開他們，撐著腿站起身來：“繼續吹。”他拂去肩頭白雪，沒有再上馬，而是徒步走在雪中。

如果忘記花轎中的薑綰早已沒了呼吸，他真的會以為今天是他們大喜之日。

沿著街道，一路行至太傅府，迎親隊停了下來，花轎緩緩落下，季司寒掀開轎簾，將薑綰抱了下來。

邵太傅下了馬車，看著季司寒小心翼翼的將薑綰護在懷中，掩麵而泣。

任他才覺薑綰是個好孩子，任季司寒才覺心儀薑綰，都已經太遲了。

廳中不知何時布置了一張鋪了紅綢的長桌，連同整個大廳都變成了喜堂。

薑綰被置於長桌上，曾伺候過她的丫鬟紅著眼將一朵紅花簪子插入她的發間。

季司寒如同一個木偶一般站在一旁，呆滯的撫著薑綰緊握的右手。

“讓開——季司寒！把千葉還來！”一陣沙啞的哭腔突至廳外。

柳馥蘭被李慶護著，捂著肚子疾步走進廳堂，方才滿眼的白喪，此刻置身於喜堂，柳馥蘭隻覺諷刺。

她瞪著季司寒，失態的哭喊：“季司寒！你到底有沒有心？千葉生前如何待你好你都視而不見，如今她戰死了，你搶了她的遺體去又是何意？”

邵太傅看著柳馥蘭挺著肚子，又想起之前她跪地苦苦哀求，不由愧疚起來：“程少夫人……”

“邵太傅莫要如此喚我，我受不起。”柳馥蘭嗤笑一聲，她心中有怨有恨。

程家為保江山，為護那些無用之臣，差點斷了血脈，可在程家危難關頭，無一人相助也罷還要被扣上通敵的嫌疑，讓她如何不怨不恨。

“千葉乃我程家人，若邵太傅還念程家保國之功，還請歸還千葉遺體。”

邵太傅躊躇著望向季司寒，就算他肯讓薑綰回程家，恐怕季司寒也不會同意。

“她是我妻子。”一直未說話的季司寒抬眸望向柳馥蘭，他未休妻，他們也未和離，薑綰生是他的人，死也是他的鬼。

柳馥蘭漠視了季司寒眼中的哀傷和堅毅，她隻道：“自她出征那日你們早已沒有關係了。”

話畢，她從懷中拿出一張紙，竟是薑綰親手擬好的和離書。

“季司寒，千葉對你已心灰意冷，她死也不願入你邵家的墳！”

李慶詫異的看著柳馥蘭冷厲的雙眸，二十多年來，除了在戰場上，他從未見過她如此憤慨。

季司寒一手緊握拳頭，一手仍沒有放開薑綰：“皇上賜婚，豈是一紙和離書就能了斷的。”

他曾無比怨恨皇上那道賜婚聖旨，怨恨強行將薑綰塞給他，今天他竟然有些慶幸，因為那道聖旨，他可以留住薑綰。

想到這兒，季司寒不禁自嘲起來，真是自恨尋芳到已遲，往年曾見未開時。

柳馥蘭柳眉一蹙，手中的和離書被緊握成了一團，當初程毅為了薑綰的幸福，出征前特地求皇上賜婚，未想今日卻幫了季司寒。

邵太傅此時再無朝堂中的威嚴：“程少夫人，待一切事安排妥當，老夫會親自登門謝罪。”

豈料柳馥蘭扭頭就走了，急匆匆的模樣讓李慶嚇得不輕：“少夫人！你有孕在身，你慢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