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他看見陌生的小爬，死水一樣的眼睛裏馬上有了光，好像看見了什麽有趣的玩具。

黃毛慢條斯理的撿起手邊的饅頭站起來，又把嘴裏的煙頭吐在地上，接著“呸”的一聲淬了一口濃痰。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小爬，目光重點在小爬殘疾的肢體上趨巡了好幾回，才咧來嘴角露出一嘴的大黃牙。

小爬有點害怕的往後縮了縮，黃毛卻對著小爬晃了晃手裏的饅頭，說：“你要是能接住，我就給你買好吃的，怎麽樣？”

天空上堆疊著幾朵白雲，太陽一會兒出來，一會兒又消失。

乾燥的空氣裏一絲風也沒有，站在高處的黃毛始終露著一隻耷拉著眼尾的小眼睛，嘴角似笑非笑。

小爬用僅剩的一隻左手撓了撓頭，猶豫了一會兒，又聞了聞空氣裏濃鬱的肉香味，點了點頭。

黃毛掏出手機發了個信息，沒一分鍾的功夫，背後的網吧裏就又走出一個人。

這個人臉上有著一道斜長的刀疤，發型倒是規規矩矩的寸頭，看著像是剛從監獄裏出來的。

他光著膀子，露出滿身的紋身來，興衝衝的說：“啥玩意兒啊這麽有意思，你讓我看啥媽的，剛有個小妹給我發了個露溝的照片，要是不好玩，老子徒手掰斷你的唧唧。”

黃毛抬著下巴往小爬的方向點了點，那刀疤臉頓時來了興致：“臥槽。之前沒見過啊，新來的？”

兩個人在小爬兩邊站定，黃毛手裏拿著半個饅頭，往刀疤臉的方向一扔。

小爬使勁揮動著僅有的左手，小爬車在地上拚命滑動著，企圖用自己的這一點努力換一頓豐盛的午飯。

但是小吃街的地麵全是用青石磚鋪就的，時間長了，縫隙之間有些坑坑窪窪。

簡陋的小爬車在縫隙裏卡了一下，小爬一下子栽了出去，他臉蹭在沾滿灰塵的地麵上，頃刻之間就蹭下一塊油皮來。

小爬坐在地上，光溜溜的脊背滿是灰塵，他捂著臉，“啊啊”的叫了幾聲，眼淚在眼眶裏直打轉。

“他媽的，連個狗都不如！”

黃毛走了幾步，撿起地上的饅頭，隨手扔給街邊曬太陽的流浪狗，那狗懶洋洋的聞一聞掉在地上的饅頭，滿臉的嫌棄。

“看見沒，狗都不稀的吃。”

小爬慢慢的爬上他的小爬車，又去撿那半塊饅頭。

街邊的流浪狗自己不吃腳邊的半塊饅頭，卻也不讓小爬吃，小爬過去它就齜牙發出低低的吼聲。

小爬害怕極了，但是他實在是餓的厲害，閉著眼睛去拿。

那狗猛的撲上來，在他手上含了一下。

好在沒有下口，小爬的手上隻留了一點黏黏的口水在上麵。

但是小爬嚇壞了，他縮著脖子，大張著嘴哭了起來。

大概是眼前的這一幕取悅了眼前這兩個無聊的潑皮無賴。

刀疤臉給最近的那家烤肉飯扔了幾塊錢，說：“你給他做一份。”完了跟黃毛勾肩搭背的進網吧裏去了。

小爬驚魂未定的掛著淚水，又黑又大的眼睛裏滿是委屈，他在腿間夾著裝滿烤肉飯的紙盒子，抽抽噎噎的順著窄窄的巷子爬進去，找個僻靜的地方享受他好不容易才換來的午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