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語南往前一步,將她的手拿起來放在搖椅上,說:“做個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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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姐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夢。
夢境裏到處都是深藍的海水。
海水從她的腳踝往上,慢慢的淹過了小腿肚子,大腿,腰,慢慢往上沒過脖子,又沒過眼睛,頭頂。
有一點溫暖,並不刺骨。
她從海麵上慢慢的沉下去,無止境的往下沉,先是看到了海邊遊弋的小魚,接著是淺海的珊瑚,海龜。
再往下,是隻有電視裏見過的海豚,鯊魚,房間一樣大的鯨。
光線漸漸的沒有了,手邊時不時的飄過幾團帶著熒光的水母,隨著身體越往下沉,各種各樣奇奇怪怪的深海生物漸漸的在昏暗的光線裏顯出一點端倪來。
原來書上說的沒錯。
海底下的生物真的就是隨便長長的。
經過一段漫長的黑暗,自帶光源的水母越來越多,成群結隊的環繞在李玲芳身邊。
大團大團的水母柔軟透明,帶著絲線一樣美麗透明的觸須引著李姐往更深的地方走。
她的身體像是天生就該生活在海裏的一樣,下沉,再下沉。
不知道過了多久。
腳下突然觸到了有一點柔軟的海底,水母聚在一起,有規律的朝著一個方向旋轉著遊動,像是一個大大的熒光色的箭頭。
李姐慢慢的走到了水母指引的方向儘頭。
那裏有一個巨大的氣泡,在深海裏搖搖欲碎。
裏麵包裹著一個人。
那人被海草纏滿了身體,隻餘下一張蒼白的臉。
是照片裏的那個人,是照片裏每日被拿出來想念一遍,摩挲一遍的那個人。
是李姐年少時候的愛人,是李博的親生父親。
李姐飄在氣泡邊上,絕望的看著裏麵那個緊閉著雙眼的男人,她不由自主的伸手去撫摸他的臉頰。
卻不想那個在海底泡了不知道多久的男人,突然睜開了眼睛。
纏繞在男人身體上的海草瞬間有了自己的生命,開始一圈一圈的自動解開,那男人青白的脖子,枯瘦的身體,還有細長的四肢,逐漸從海草裏解放出來。
他在氣泡裏伸出雙手,做出一副擁抱的姿勢,對著不可置信的李姐說:“來。”
柔軟光亮的水母一股腦的湧過來,環繞在兩個人周圍,把這一片黑暗的海底生生圍出一小片朦朧的光源。
李姐看著眼前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不由得抽噎一聲,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