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大人真賢惠(1 / 2)

月下傾 逐一 1306 字 4小時前






朗空無月,疏星萬點隨流風閃熠,猶如一張巨網上掙脫不開的銀魚耀鱗;或如一盤無邊棋局,羅列數不清的棋子,不分黑白,隻見光點大小。

夜寂風涼,拂得雲棠院中那棵曲樹枝葉沙沙簌簌,應疏月一襲黯色長衫坐在紀府屋脊上,饒有興致地看著東南角廚房裏,一個灰色身影縛起寬袖,發帶係著三千青絲,在灶台前忙活,“嗒嗒嗒”的切菜聲音從裏頭傳來,直奔進應疏月耳朵裏。

“南渢,添柴。”

南渢站在離灶膛最遠的地方,抬臂擦拭額頭上冒個沒完的汗珠,抱怨道:“大人,這都五月了,在廚房裏實在熱得受不了,您想吃什麽屬下去買,咱能不折騰嗎?”

“別廢話,你要怕熱,明天就讓你去江南,換長影回來。”紀寒舟道。

應疏月看兩個大男人像個小媳婦似的做個飯還拌嘴,突然想起在無琊山時看他整日縮在廚房裏的場景,嘴角不經意間彎起一個弧。她站起身,玉足輕點瓦片,沒有發出一絲聲響,飄然落到廚房門外,對南渢道:“要不,我來吧。”

見應疏月走到火膛邊,南渢流光劃際般閃了出去。

“你可別把廚房燒了。”紀寒舟揶揄她。

應疏月心頭一梗,撿了兩根柴放進灶裏,冷臉道:“你這麽有錢,不燒怎麽換新的。”

紀寒舟舀了點水倒鍋裏,又抓了把糖丟進去,用木鏟不停地攪動,慢悠悠說:“也是,但今天不行。”

“怎麽說?”

紀寒舟看她撩起長衫坐在矮凳上,橘紅的火光照在她麵頰上,給她白若寒霜的臉潤上三分氣血,如溫玉喜人。半晌,他才道:“因為這頓飯是為你做的。”他臉色平靜,沒有半分調笑意味,說完,他將一碟切好的羊肉倒入糖汁裏,蓋上鍋蓋。

應疏月啞然。

誘人的香甜味道從鍋蓋縫裏爭先恐後湧出來,她聞著味,神思遊離,目光卻是一直落在紀寒舟俊逸晃動的身形上。

紀寒舟看她半天不說話,像是在看自己又不太像,遂彎下腰,湊近她問:“你在想什麽?”

應疏月目光閒散:“我在想如果我也會做飯,一定要親手給你做一桌。”

紀寒舟羞赧一笑,斜挑的眼角瞬間下彎,眸底溢出一抹喜悅:“說得我有點受寵若驚。”

“我也是。你這又是救我又是羞辱我,買個婢女還故意去跟我搶,搶了就搶了罷,我也無所謂,你往我府裏送那麽多人是什麽意思?現在又要給我做飯,可不是受寵若驚嘛!”應疏月左手倚在膝上,掌心撫著下頜,聲如泉滴,帶著絲絲涼意,一段不短不長的話如筆下行墨,緩緩潤染,入耳沉靜。

紀寒舟沒有說話,他站直身子,揭開鍋蓋,濃鬱甜香噴湧出來,躥上屋梁,四散而開。

他又將鍋洗刷乾淨,溫聲:“撤火。”

應疏月閒閒拾起兩根臂粗的柴禾丟進去,抬袖拭去額上細密的汗珠,盯著灶膛裏熊熊火焰發呆。

紀寒舟看鍋裏油熱得迅速,急急忙忙把一尾魚放進去。抬眸看向對麵的應疏月,見她似在生氣又不發作,平靜得又不高興的嬌俏樣,暗暗歎了一口氣。待將鍋裏的魚煎至兩麵金黃,摻了兩瓢水進去,蓋上蓋。走到應疏月身邊,道:“先起來,”應疏月起身後,紀寒舟把凳子給她挪到門外,“裏麵熱,坐這裏。”

應疏月這回沒配合,定定站在門邊上看他倒騰。紀寒舟見她麵無表情像根木頭,抬手就拉她坐了下來,雙手撐在凳子兩頭,半是蹲半是跪,平視她無波無瀾的黑眸,說道:

“第一,你是我救命恩人,我絕不會害你。第二,今天那些賣身女有問題,你的善良她們配不上。我送到你府上的都是我紀家的人,你大可放心使喚,還有那個青蓮,她同南渢一樣,是我最信得過的人,你也完全可以信她。我知道你功夫好,但這京裏人心最是險惡,比刀子殘忍得多,有個人在身邊多看多聽也好。至於那個王晰揚,……我嫉妒他能時時出現在你身邊。”

前麵的話她可以理解,但是這嫉妒?他為什麽要嫉妒王晰揚?應疏月頓感心尖有些異樣,臉頰逐漸灼熱,“你該不是……”

“湯好了。”紀寒舟雙手撐在應疏月身側,準備站起來,起到一半他突然停住了動作,係發的帶子也在這一瞬間鬆散,絲滑的緞發順著他峻挺的肩頸垂落下來,將應疏月那張愈漸滾燙的麵容攏進陰影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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