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寒舟也不再端視頸上利劍，仿若沒有這事，他知道應疏月不會傷他，他對這個看似冰冷，實則比任何人都要善良都要純淨的女子有著超越他人的信任。

他拾起掉落在側的信封，放置於掌心拍了拍，撫平上麵皺褶，正經道：“你好歹先看看再決定要不要同我置氣。”

應疏月丟給他一抹冰涼的眼神，“我自己寫的，有看的必要嗎？”

“信封是原來的信封，內容不一定是原來的內容。”他悠然道。

聞他一言，應疏月皓腕扭轉，撤下那人頸上冰刃，劍在手中掄起一個絕美圓弧，往身後一揮，玄色長劍倏然入鞘。她伸手奪回那信，猶疑片刻，緩緩打開來，裏麵不再是她之前放進去那張普通信紙，而是一張精美花箋，精美到幾欲破碎。

應疏月把花箋抽出來，抻了抻，想要撫平上麵皺巴巴的紋路，自然已是不能恢複如初，好在不影響閱覽，但見上麵疏密有致地書寫著“斜影扶窗思，皎月映疏枝”十個字，行筆婉通飄逸，風姿萬千。

應疏月瞪著褶痕錯生的紙，將它翻了個麵，後麵空空是也，“你又戲耍我……”她二話不說又要去拔劍，紀寒舟倏爾拉住她的手，往身前帶上一帶，兩指夾起她手中花箋，又自懷裏重新摸出一張塞進她纖白細長的手裏，笑道：“放錯了，這張才是。”

應疏月俏眉蹙起，抽出被他捉住的手，將他塞過來的紙張扯開，她一看，不禁把脖子往後縮了縮，有些茫然，有些迷惑，目光都聚焦在紙張中間，她問：“這花紋……是圖騰？”

“……”

沒人應答，她看向紀寒舟，卻見他正在將那張拿過去的紙放手心認真按平整，歎息：“可惜了……”應疏月直感後背有風，涼颼颼的，讓人不由得想要打個寒噤。

紀寒舟捋平手裏的紙，將它疊好揣進袖裏，抬頭撞上應疏月俊麗清眸，一臉看他不過的神情，他諂笑著，雙手撐在床沿上懶懶站起身來，從她身邊錯開，往屋裏打量。

“這屋子雖算得上寬敞，但感覺總不如你在無琊山那個，那裏麵有書、有琴、還有你這把劍。這裏空空蕩蕩的，就這把劍紮眼，不好……”他邊說著還想把劍拔出來，應疏月兩步過去拍開他的手，紀寒舟看她故作冷臉的模樣，抿唇輕笑，徐徐走開。

他在屋裏轉了一圈，良久才道：“如你所見，它的確是個圖騰。準確來說，它是一個神秘殺手組織‘無忌堂，的圖騰。還記得你所畫那隻箭鏃的樣式嗎？它的樣式雖跟普通羽箭差別不大，用料卻跟昭盛國所用鑄箭礦料不同。無忌堂聽說過嗎？”他問。

應疏月搖頭，他繼續說道：“所謂無忌，百無禁忌，它什麽樣的生意都接，老弱婦孺也不放過。在圈內極有名，當然，這個有名並不是人人皆知的那種有名，隻針對那些有需要的人來說，它別具一格。”

“那你能找到這什麽無忌堂嗎？”應疏月問。

紀寒舟撇嘴搖頭：“並不能，這個無忌堂很奇怪，沒有誰能找到它，但它卻能找到需要用它的人，被它找上的雇主還非常樂意，且願意接受其所開出的條件。”

“怎麽說？”

“一是他們行蹤詭秘，殺了人之後無跡可尋，讓官府難以追查，查不到他們自然就查不到買凶之人；二則，這個組織有非常嚴格的管理規製，派出去的人可以不回來，但帶出去的兵器一定要悉數入庫，若是誰帶出去的兵器沒帶回，一定會受到嚴重的懲罰。而最讓雇主省心的是，他們不僅可以幫雇主掃清障礙，還能幫他們清理現場，製造神秘和意外的結果。”

清理現場？像她母親那樣嗎？讓世人覺得那是一場意外，毀屍滅跡都有了正當理由。果真不同於他！

“一個專門殺人的幫派而已，定這些亂七八糟的規矩是不是奇怪了點？”應疏月疑惑道。

“殺人的生意也是生意，它若不從同行中脫穎而出，拿什麽跟人競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