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靜默許久，未說一句話。不多時，公公李懷玉準備好筆墨，將玄綢聖卷鋪陳案上。

慕雲淵款步過去，就坐案後，正要提筆，又問：“對過八字了嗎？”

紀寒舟說：“不用對。”

慕雲淵唉聲：“擇吉了嗎？”

紀寒舟說：“我自己選好了。”

慕雲淵感覺再問下去，定會被他氣死，他提筆揮毫灑墨，勁逸字跡工工整整，寫到最後，他沉聲說：“婚期。”

紀寒舟說：“三月初二，喜神位西北，雲州桃花正盛。”

“三月初二……”慕雲淵默念著，頓筆，“明年？明年的事你急什麽？”

紀寒舟沉默不語。

就在這時，有人來報：“陛下，淳睿靖將軍求見。”

慕雲淵一聽，眼色瞬間變了意味，他擱下筆，起身離去，一卷還未落款的金軸聖旨靜靜躺在大案上。紀寒舟上前，“陛下，這旨……”

慕雲淵看他指向那道聖旨時緊張的樣子，怒聲：“急什麽，朕倒要好好看看，這個應疏月到底是神是鬼，竟能叫你這樣……沒個分寸！”他氣得唰地拂袖，命令道：“給朕待在此處，別動。”

紀寒舟眼睜睜看著慕雲淵邁出裏殿，往前殿去，他隻能原地踱著步子，神色不安，坐也不是，站也不是。黑色的宮殿一如他此刻的心情，周遭似有烏雲籠罩，沉鬱著，讓人喘不過氣。

透過一道隔屏，兩扇移門，隱約能聽見前殿傳來的窸窣腳步聲。

應疏月緩步至淵帝案台下方，叩首：“微臣參見陛下。”

慕雲淵一見她就覺火氣上來，他聲音冷冷：“愛卿有何事？”

應疏月從寬袖裏拿出擬好的奏折，雙手呈上，慕雲淵微抬起兩指，李懷玉便下來取走應疏月手中奏折。

應疏月說：“求陛下允臣離京，”她頓了頓，咬了下唇，心裏組織好的話語有些滯澀，“去尋亡母遺骨。”

慕雲淵長眸半垂，凝視台下那一襲瘦削身形，他提筆在奏章上批注，正色道：“允。”

應疏月醞釀片刻，說：“臣還有一事。”

“講。”

應疏月又伸手入袖，從裏頭掏出塊鑲金名佩，“此物乃陛下至寶，不宜留在微臣身邊。”

慕雲淵看見她手裏舉著的金邊玉佩，手不禁顫了下，他從座上緩緩站起，步下兩級木台，走到應疏月前麵，靜靜站著看那玉，許久，他拿過她手中之物。

“沒想到，朕不顧言臣反對，執意要封的女將軍竟是那個……高叔祖的徒弟？”慕雲淵沒有近距離見過應疏月，當時在無琊山時也不過是匆匆看了幾眼，他早已忘記那女子長的什麽模樣，如果今天沒有看見這塊玉，他是不可能認出應疏月的。

他摩挲著手中玉，又俯首審視眼下之人，說：“抬起頭來看著朕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