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愛恨(1 / 2)

月下傾 逐一 1283 字 3小時前






長相溫儒的男子斜倚一所孤墳前,頸背靠在碑側,傾墨般長發以一支桃木簪半挽起,碎發散亂,其間可見幾縷銀絲。他手中的褐色粗陶酒壺三搖兩晃,邊飲酒邊說著。

沒有人接話,他扶碑頭歪起來,手中陶壺猛一下摔出,伴隨“喀嚓”碎裂聲響,他自答:“……便是我——溫岑。怎麽樣?故事可還有趣?”吼聲層層散去,他笑了,笑得近乎瘋癲,眼裏水光流轉,多是蒼涼意味。

“好聽嗎?!”溫岑又道。

他步伐踉蹌走向被扔在崖邊曠地的少年,少年正是那個光輝交映的相輝公子。隻此刻,公子華袍沾滿泥汙,像隻待宰肥羊捆縛住,掩目封口,一點氣焰沒有,已然失去光彩。

才醒來沒多久,耳熟男聲伴著一步深來一步淺的動作逼近,相輝公子“嗚嗚嗚”含糊著拖起身子不自覺向後蠕動,手掌嫩滑皮膚叫地上砂石蹂躪出道道血痕也全然不覺。想他在帝都也是首屈一指的驕矜闊少,何曾經曆過如此招待,眼睛被遮住了,想說點什麽又說不了,直至退抵樹根腳,方於驚惶中尋得一絲依靠。

他悔極了。

若非此人看起來溫溫雅雅的,渾身散發出沒見過的儒雅滄桑氣質,他怎麽會因為昨夜那一碗糖水,兩則趣談上了有心人設好的套,被人捆到這荒山野嶺,等明白過來為時晚矣。

“好個矜貴少年……”

倏忽間,應相輝眼前一刺,蔽目黑紗被扯下,嘴裏一空,終於得說話:“你到底是什麽人?敢挾持本少!!知道老子是誰?知道我爹是誰嗎?我勸你趕緊把小爺我放了,不然,爺一定叫你後悔被生下來!”聲音裏帶著最後的倨傲,一開口就是憋了最久的一句話。

溫岑卻也不惱,慢條斯理夾雜譏誚:“想我那隱忍算計的同窗竟能生出這樣蠢鈍的兒子?好難過,我一時不知是該笑話他應然養出這麽個隻會倚勢挾權的兒子,還是該可憐你有那麽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爹。”

“我呸!你……你以為你什麽身份,竟然敢編排當朝宰相?”囂張話語裏帶了幾分威脅,威脅中又有點怯弱和畏縮。

想起今日之前,無時無刻沒有人不簇擁著他,可現在,說慣了的聲音裏不知為什麽變得尖銳,一點震懾力都沒有。

再看麵前那張年近四十的臉,一如既往的溫溫和和,眼角細紋平添憂鬱滄桑感,與剛才發出怒吼的聲音毫不相符。

正因為如此,應相輝醒來後的恐懼感退去不少,但還不是放鬆警惕的時候,他低頭看著手腕腳腕處打成死結的繩索,知道一時半會掙脫不了。

在溫岑又一次發話前,他思索出了問題的關鍵,當然是他以為關鍵的。

抬起頭時,他態度急轉直下:“溫叔叔……”

“住嘴!”沒等他多說一個字,溫岑立馬喝止,“叫誰叔叔呢?你少跟某套近乎,某不吃這套!”

應相輝頓覺臉上有熱氣,潤白麵頰上一片羞紅將要掛不住,不是說跟他父親曾是至交嗎?即便他們有過誤會,晚輩尊稱一聲他怎麽能這麽不給麵子!還禮數之家的公子……

奈何如今淪為他人掌中物,怎麽也要穩住情緒,“我爹說過,他曾在鬆喬書院讀過幾年書,可你說的這些我爹從來沒有提起過。就算他有意隱瞞一些不愉快的過去,就算你們以前真的有過什麽誤會,事情都過去了這麽多年 ,也早該放下了吧?你不也說是因為你的拒絕,那個姑娘才選擇了我爹的嗎?況且我爹最後也沒有娶那個姑娘,而是娶的我娘,你既然放不下讓你牽掛的女人,就去找她啊!你把我抓來是想做什麽?還是說你缺錢……哎,你做什麽……”

一派胡言。

溫岑哪裏能聽下去,揪起衣領便拖拉著他扔在他剛才倚靠的墓前:“找?是找了,不然你以為你怎麽會在這裏?”

出於對死亡的恐懼,當見到墳墓就想要第一時間遠離。

應相輝自也不例外,他慌忙退縮向後,眼睛卻不自主地去看,抬眸瞬間,赫然怔了怔,“柏、羽、之、墓”他心裏暗自念著碑文,碑刻區區四字,無親人好友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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