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不想去觀慕雲嵇拜太廟大禮的，一想起那日慕雲淵說珩王祭祖紀寒舟需得露麵才像話……

為了可以早一點見到紀寒舟，次日大早應疏月就利索起床梳洗，穿著一身絳紫官袍在銅鏡前左照右照。

她已經不滿足天資自然了，翻箱倒櫃找出柏芨以前送她的女兒妝具，以畫像的技法薄施脂粉，淡掃蛾眉。

直到平滑銅鏡裏出現一個華冠玉帶，颯颯英姿而又溫婉嬌美的身影後，她這才滿意離府。

肅穆宗壇百官聚，萬炷真香吐煙嫋，編鍾禮樂聲縈繞耳邊，不止不絕。

道家天師和禮部諸官在廟堂裏侍奉祭供，觀禮的百官嚴整靜候在殿堂外。

今日天公作美，止了連日飛雪，灑下束束暖光，瓦頂上厚厚一層積雪漸融，如珠簾般模糊殿堂裏晃動的人影。

嘈雜而嚴肅的環境裏，應疏月的目光不斷遊移，試圖在人群裏找到熟悉的麵孔。

一番詳巡過後，終於在眾多文臣賢冠中鎖定一出挑麵容，從人群裏斜望過去，隻能看見他秀美頸項，潤玉耳廓和半截長眉。

安靜俊雅的模樣成了眼下最養眼的風景。

司儀的吟唱，禮畢的鍾鳴在應疏月耳朵裏皆是噪音。散禮後，她不忌大眾眼光以脫兔奔走之勢迅速於行人裏躥向那道風景。

“樛安。”應疏月拉住那人手腕。

紀寒舟在流動人潮中回頭，看向拉住他手腕的人，憂鬱沉寂眼眸忽有一道星光劃過，僅僅一瞬便就隕落寒潭深眸裏，沒了光亮。

深眸低垂，出現在眼裏的她武服高冠，明眸如照，玉麵含霞，微揚的唇角毫不掩飾內心喜悅。

閃爍眼瞳裏隱約透著一絲酸楚，紀寒舟囁著嘴角，無波無瀾說：“宮宴繁雜，你要不喜歡就別去了。我還有事先走了。”

應疏月不放手：“你在忙什麽？為何這麽多天都不回府？還有，師父呢？師父他現在好嗎？”

紀寒舟沒有正麵回答關於自己的事，隻告訴她說：“前輩他很好，你無需掛懷。”

“我可以去見師父嗎？”應疏月又問。

“阿月比我更了解前輩脾性，知道該怎麽做。”紀寒舟淺淺給笑，掙脫她的手，走下殿台從偏門離開。

那襲身影看起來匆忙，像是真的有事。應疏月卻還是不能理解，即便他真的有事要忙，她也不會妨礙他，何須表現得這樣冷淡？笑得也極其勉強。

與他確立情意以來，應疏月從沒在其身上感受到一絲冰冷，不管在別人麵前是怎樣的不近人情，在她麵前永遠都是暖融融的，他的肌膚一直有溫度，眼裏一直有火花……

她不允許自己對他的變化無動於衷。

隆冬雪季，皇庭宮宴設在存恩殿內。從宗廟出來去往宮城的空隙，應疏月特意回府換了身適合赴宴的華服。

趕到存恩殿外夜正戌時，不早不晚恰時趕上開宴鍾響，身邊三三兩兩行人自顧交談著拾級入殿。

應疏月提著裙擺不疾不徐踏階人後，獨身一人，略顯落寞。

孤單的似乎又不止她一人，聽見個輕盈閒散的步伐自身後靠近，她正要回頭相看，然而對方一句“月月”讓她隻想即刻遠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