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2 / 2)







齊玄素沉默了片刻,方才緩緩說道:“如果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全真道和正一道卻是兩難。不反擊,會承受來自內部的壓力,反擊,局勢便會徹底脫離掌控。無論是三位副掌教大真人,還是其他什麼人,都無法阻止。”

張月鹿歎道:“玄聖說過,開始一場戰爭很容易,結束一場戰爭很難。我相信三位副掌教大真人都明白這個簡單的道理,隻不過明白是一回事,局勢是否會按照他們設想的那般發展,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齊玄素重新開始吃包子,吃得很快,不管葷素,一口一個,又把那碗白粥喝光之後,方才說道:“這讓我想起了你說的江南大案,所有人都明白一件事,可以借機中飽私囊,但不能太過分,起碼要有所收斂。這些道理極其簡單,可問題是,所有人都指望彆人來踐行這個道理。”

“那些被祖庭處死之人,在沉船事故之後,他們明知道情況已經十分危險了,度支堂、市舶堂、北辰堂都已經注意到了江南道府,他們仍舊不肯吐出一些貨物拿來過關。隻要過了這關,度支堂、北辰堂的人走了,這江南道府還是他們的天下。但是這些人就愣是做到死不鬆口,哪怕最後身死抄家,也沒有自掏腰包渡劫。他們都指望著彆人吐出一些,正如他們開始豬油過手的時候指望著彆人少貪一些。”

“你說今日的正一道、太平道、全真道是否也會這樣,哪怕最後道門分裂,也沒有一家退步,他們都指望著彆人退步,最終玉石俱焚。”

張月鹿怔怔地望向齊玄素。

齊玄素道:“雖然有些人上人覺得他們與底層人的區彆比人和妖的區彆還要大,但在最根本的人性方麵,那些大人物們又能高出多少呢?”

張月鹿在良久之後才輕輕“啊”了一聲,似是認同,又似是無奈。

齊玄素歎道:“你我人微言輕,離得太遠,說這些也是無用。”

“那便說些距離我們更近的事情。”張月鹿轉開了話題。

齊玄素問道:“什麼事情?”

張月鹿道:“就算真要開戰,也不是一時半刻之間的事情,整合內部,調運物資,戰前動員,甚至合縱連橫等等,都需要時間。當年玄聖鎮壓佛門,舉道門之力,仍舊是提前準備了四年的時間。我要說的這件事卻已經近在眼前了,這也是我們正一道和全真道這次反應如此迅速的原因之一。”

“到底是什麼事情?”齊玄素愈發好奇。

張月鹿道:“六代大掌教飛升之後,大掌教尊位空懸,三位副掌教大真人輪流行使大掌教權柄,掌權的大真人被稱為輪值大真人。今年是久視四十一年,前半年從大年初一到六月三十,由天師代行大掌教職權,後半年從七月初一到大年三十,由地師代行大掌教職權。今天是臘月初九,距離大年三十隻剩下兩旬的時間,接下來從正月初一到七月初一,將會是國師成為輪值大真人,行使大掌教權柄。”

齊玄素不得不承認,這的確是關乎到兩人命運的事情,都說一朝天子一朝臣,在這樣的形勢之下,道門上層應該會迎來一番人事變動。

當初全真道大真人剛一成為輪值大真人,就點了張月鹿做副堂主。雖說太平道大真人不可能主動與張月鹿這樣一個晚輩為難,但世事無絕對,真要因為李天貞的緣故,在進行人事變動的時候順帶罷黜了張月鹿,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就算不罷黜張月鹿的副堂主,把她調到祠祭堂的安魂司,也是前途黯淡。

到時候,縱然地師想要提拔張月鹿,也要等到地師擔任輪值大真人,或是隻能在地方道府做一個副府主。

齊玄素與張月鹿可謂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如果張月鹿離開玉京,那麼齊玄素多半也要跟隨離開,畢竟齊玄素在某種意義上已經得罪了李天貞,難有出頭之日。

三道紛爭、道門興衰、天下大勢這樣的宏大命題畢竟太過遙遠,可人事變動卻是近在眼前的大事。

齊玄素是個俗人,頓時有些緊張起來。

張月鹿歎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