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公子所言不虛,你我婚約,的確是兩家阿爺當年訂下的。
白露站起身來,俏生生的站在盧仚麵前,一雙妙眸不離他的俊美麵龐。
一如盧公子所言,當年這婚約簽訂時,你我父親都還沒有出生,這婚約說到底,隻是兩位老人家酒後一時興起罷了。
白露看著盧仚微笑道:盧公子以為呢
盧仚雙手又揣進了袖子裡,他目光幽幽的看著白露,冷然道:酒後一時興起,這話未免輕佻。想當年,白家阿爺他……
白露打斷了盧仚的話,她笑顏如花的看著盧仚:畢竟是想當年,那都是幾十年前的事情了,我們不提當年,隻論當下,可好
盧仚想要開口,胡夫人已經在一旁嗬斥:閉嘴,聽白家小娘怎麼說。
盧仚額頭青筋亂跳,用力抿了抿嘴。
天恩侯盧旲,是這一支盧氏族人的家主。
盧旲如今領軍鎮守在外,天恩侯府,就是胡夫人這個主母當家。
按大胤宗族律法,天恩侯府上下,盧氏數千族人的生死榮辱,儘在胡夫人一念之間。
尋常族人若是被胡夫人發落,真個是被打死了,大胤官府也沒有權力插手宗族內務。
盧仚深深吸氣,微微低下頭,擺出了洗耳恭聽的模樣。
胡夫人滿意的冷笑了一聲。
白露淺淺一笑,淡然說道:當年事情如何,我們也就不說了。但是當今眼下的事情,盧公子還記得,五年前你初次登門,家祖對你說過的話麼
盧仚當然記得。
五年前,盧仚剛滿十歲,按大胤的民俗,十歲少年被稱為‘小郎’,即可被視為‘半個成年人’,有資格代表自家出門拜訪故舊、結交朋友。
盧仚第一次備了禮物,去白家登門拜會。
那次登門,盧仚沒見到白家的其他人,隻有白露的祖父白長空出麵見了他一麵。
在白家,盧仚隻喝了半杯半溫不火的‘涼’茶,受了白長空幾句不冷不熱、不鹹不淡的‘殷殷教誨’後,就被‘禮送’離開。
白露見盧仚點頭,也微笑頷首:家祖有言,讓你認真讀書,努力上進,求一個前程出身,才好履行婚約。
盧仚的心裡一個咯噔。
他抬起頭來,認認真真的看了看嬌美如花、滿臉是笑的白露,又看了看一臉傲氣兼不耐煩,翹著二郎腿不斷抖動的白邛。
是,白老先生五年前,讓我用功讀書,努力上進。他還說,要是我沒有讀出什麼名堂,不僅是自己丟人現眼,更辱沒了白家的門風,讓白小姐也麵上無光。盧仚的笑容也逐漸燦爛:所以,這五年來,我再沒有登門過。
白露微笑,目光如火,又在盧仚的俊麵上掃了一遍。
白邛在一旁陰陽怪氣的說道:你若是個求上進的,我白家自然樂於和你結了這門親事。
搖搖頭,白邛將茶盞蓋敲擊茶盞,敲得‘叮叮’響。
但是,你看看你這幾年,虛耗光陰,荒廢了學業,堪稱是一事無成,我可沒有冤枉你吧
用力敲了敲茶盞,白邛數落道:嘉佑十五年,你族學年底考評,下下。
嘉佑十六年,你族學年底考評,下下。
嘉佑十七年,你族學年底考評,下下。
今年,嘉佑十八年,你族學年底考評,唔,有點進益了,卻依舊是下中,依舊是見不得人的成績!
白邛搖頭長歎道:我這個人,最是直率,向來有一說一,有二說二,從來不怕得罪人的。萊國公府的族學,在整個鎬京,也不算是好,說三流吧,未免刻薄,若說隻是一個二流,卻是極恰當的。
你在一個二流的族學中,都隻能拿到下等考評。
白邛將茶盞往小桌幾上一丟,站起身來,背著雙手,走到了盧仚麵前,目光森森的盯著盧仚:你覺得,你有前途麼
你覺得,你能名動天下麼
你覺得,你能高官顯爵麼
你覺得,你配得上小女麼
你,就不覺得羞慚,不覺得那份婚書,你命弱福薄,擔當不起麼
盧仚額頭青筋亂跳。
他想起了這幾年他在盧氏族學,每次年底考評,族學學正盧俊給他擬定的道論題目。
用盧俊的話來說,族學是‘量才施教’,所以年底考評,每個人的道論題都是不同的。
但是連續四年,盧俊給盧仚的道論題,都是要人命的啊!
胡夫人在一旁不耐煩的嗬斥起來:好了,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也不看看自己有沒有這個命!
好了,白大人,白小姐,這事情,我做主了。
盧仚,交出婚書,再按照我的意思,寫一份你主動退婚的契書,這事就這麼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