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人家白姑娘,她親手一幅畫,在鎬京,可值錢了!
胡夫人大驚小怪的叫嚷著,提到‘一幅畫多少錢’這個問題,她的眼珠有點發紅,呼吸都變得粗重了許多。
對於‘錢’,她是敏感的。
白邛重重的咳嗽了一聲,打斷了胡夫人的驚歎聲。
白露的畫,在某個小圈子裡,是被人重金求購的。
但是這事情,能做,不能說。
拿才學換錢,這事情不寒磣,反而很高雅。
在文人圈子裡,你的東西能換錢,換大錢,換的錢越多,證明你越是真材實料,越是才華蓋世!
如果你的東西能換得人家姑娘倒貼、陪寢,甚至是心甘情願出錢養著你!
哇塞,你就是一代文豪,毫無疑問的文道魁首、風流人物!
但是白露還是一個在閣的大姑娘。
是吧!
這種事情,就不好和她扯上關係的,胡夫人的話,有點冒犯了,甚至白邛再敏感一點,他都要揣測,胡夫人是否是有意當麵嘲諷、挑釁他們白家了。
白邛翹著二郎腿,把玩著茶盞蓋。
他斜眼看著盧仚,不緩不急的說道:盧賢侄,實話說,當年兩位老爺子的婚約,隻是一時衝動,並未深思熟慮認真斟酌過。
這婚約,對為霜,是不公平的!
我白家,我白邛有兄弟九人,有子侄二十許,但是唯有為霜一個女兒。
她,可是我白家的心肝寶貝,千金明珠。
你,的確是配不上為霜的。
盧仚揣著雙手,靜靜的看著白邛。
此時,此刻,此情,此景,他也不想說當年的事情了。
盧仚的父親離家前,留下了一封書信,仔細的述說了盧仚這個婚約的事情。
兩位老爺子的婚約,隻是一時衝動
沒有深思熟慮、認真斟酌過
這話,嗬嗬。
盧仚在心中冷笑。
當年白家老爺子白長空出身寒微,在外遊學差點遭劫身死的時候,他定然不會這麼想。
盧仚的祖父救下白長空,花錢為他請大夫救命的時候,他定然不會這麼想。
白長空主動和盧仚祖父結交,喝血酒、拜把子的時候,他定然不會這麼想。
盧仚祖父動用家族力量,以涇陽盧氏之名為白長空寫舉薦信,出錢供他科考,讓他一路青雲直上的時候,他定然不會這麼想。
盧仚祖父歿於戰場。
盧仚祖父蔭留的官職,被年長的盧氏族親暫代。
盧仚的父親不靠譜,丟下年幼的盧仚離家出走,多年來不知下落。
盧仚一個孩童,近十年來,一個人在龐大的盧氏家族裡宛如透明人一樣過活。
如今的盧仚家中,可謂是家徒四壁。
於是,很好,現在兩位老爺子留下的婚書,就變成了‘一時衝動’!
真可惜,如果當年,家祖有一個女兒,或者白家阿爺能有一個女兒,怕是這婚書,已經履行了。盧仚沉沉的歎了一口氣。
白邛也微微一怔。
他乾巴巴的笑著:倒也是有道理,放在十幾年前,我們兩家任何一家有一個女兒,這婚約也就成了。可是,你家就你父親一人,我家連出九個兄弟!
盧仚深深的歎了一口氣,他仰麵看天,看著會客大廳屋頂那華麗的藻井裝飾。
胡夫人的臉色又陰沉了下來。
盧仚,成不成,趕緊說句話,我沒功夫陪你這種小猴崽子呱噪。
盧仚低下頭,笑嗬嗬的看著胡夫人。
畢竟是兩位老爺子定下的東西,若是毀約,我是吃虧的。
胡夫人的目光一旋,看向了白邛。
白邛淡然道:定然不會讓你吃虧,我白家補你一百兩白銀,再給你一份薦書,讓你去太學就讀,保你一個前程,如何
‘百兩白銀’
哇,好多的錢哦!
百兩白銀,在鎬京城外,連五畝好一點的田地都買不到。
‘太學就讀’
嗬,多好的前程!
自己簽署退婚書,自己承認自己‘才疏學淺’、‘缺德無良’了,在大胤,哪裡還有什麼前程可言
再加上之前盧仚在族學中的臭名!
怕是進太學的第一天,就會被無數的師長、同學噴一身的狗血!
盧仚微笑看著胡夫人:伯母,退婚,當然是要退的,我也深深的明白,我配不上為霜姑娘,她和我有婚約,簡直就是一支鮮花插在了牛糞上,真個是玷汙了她。
所以,退婚,必須要退婚,誰不答應就是烏龜王八羔子,我就和誰急!
但是,要加錢!
兩位老爺子訂下的婚約,區區一百兩白銀,怎可能就這麼輕佻的打發了
這是對兩位老爺子的不尊重、不尊敬,就是不孝啊!
加錢,必須要加錢!
所謂,君子一諾千金,一諾,‘千金’哪!
盧仚向胡夫人擠了擠眼睛。
胡夫人瞪大眼睛,一臉的恍然大悟,然後無比興奮的用力拍了一下扶手。
君子,這東西,一諾千金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