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那股子侵蝕力可怕,宛如水銀一樣想要從他每個毛孔中硬生生鑽進去,讓他五臟六腑都被寒氣刺得生痛的陰寒氣息,消失了。
盧仚喘了一大口氣,騰騰白氣噴出去老遠。
他驚駭未定的朝著醉仙居看了一眼,喃喃道:什麼鬼這,不是正常東西。這……
盧仚自言自語一句話還沒說完,前方數十丈外,名列鎬京三十六名樓的瓊花閣頂樓,一聲怒叱宛如雷霆炸開,吼聲震動了小半個安樂坊。
何方妖人,膽敢作祟!
一聲巨響,瓊花閣頂樓的小半個樓層被炸開,無數破磚碎瓦從高處落下,幾個身穿黑色勁裝,上半身著魚鱗半身甲,腰間佩刀的魁梧漢子,簇擁著兩條人影從高空一躍而下。
盧仚眸子裡青氣流轉,瞬間看清了那兩條被攙扶著的人影模樣。
一個正是白邛。
另外一個身穿淺紅色長袍,腰間係著犀角帶的中年男子,盧仚也認識!
這廝,正是安樂坊的坊令賀鈞,安樂坊級彆最高的行政主官,也是安樂坊這長寬百來裡的地麵,近百萬子民的牧民官!
過去三年,每到年底,都有賊人侵入天恩侯府,從胡夫人的私庫中竊取大量的錢財。
為了這盜竊案,過去三年,胡夫人將安樂坊令衙門攪擾得不得安寧。
賀鈞曾經數次帶著下屬,灰溜溜的跑到天恩侯府登門賠罪。
天恩侯夫人大鬨安樂坊令衙門,這已經是這幾年安樂坊上下津津樂道的趣聞,賀鈞登門的那幾次,盧仚和其他盧氏的年輕人,還專門在門口圍觀過!
白邛!
賀鈞!
碰瓷的苦主,見義勇為的人證,還有及時趕到的巡坊禦史、巡街武侯!
盧仚的臉抽動了一下,深深的盯了賀鈞一眼。
他就發現了,賀鈞的臉色不對。
年近四十,平日裡保養得極好,皮膚油光水滑猶如一顆嫩桃子的賀鈞,此刻卻乾癟得好好似暴曬了一天的茄子。
他臉上的皮膚乾癟,額頭上可見無數條細細的皺紋。
他紅潤的嘴唇發青,眼眶凹陷,眼袋漆黑,身體哆嗦著,軟塌塌的被兩名勁裝大漢攙扶著,一副常年酒色過度、身體虧虛的模樣。
更讓人詫異的是,盧仚眼尖,他看到了大街上普通人沒能注意到的細節。
賀鈞身上的紅色長袍,前擺的部位濕了一大片,他被人帶著從高樓上跳下來,滴滴答答的水滴一路順著衣擺落下,在地上灑了一大片。
盧仚停下腳步,一步一步後退,向著遠離白邛、賀鈞的方向退走。
瓊花閣內,無數男男女女在嘶聲驚呼,有衣飾華麗的男子在護衛的簇擁下,狼狽的從大門竄了出來。
樓頂,一名身穿白色長衫,手持一柄折扇的秀雅男子正大聲嗬斥,如雷霆一般響亮的咆哮聲,正是從他嘴裡發出。
他身形如龍,腳踏瓊花閣的屋頂不斷折射閃退。
他手中那副山水畫麵的折扇,不斷發出‘嘭嘭’巨響,每一擊都帶起一道湍急的狂風轟向已經崩塌的頂樓房間。
也看不清他究竟是在和誰動手。
他的對手一直藏在那不斷崩塌的房間裡,並沒有露出麵來。
秀雅男子麵皮通紅,頭頂熱氣化為白色蒸汽冉冉升起,衝起來能有一丈多高。
血氣狼煙,起碼是拓脈十二重的修為。
盧仚看著那男子頭頂的白色蒸汽,喃喃道:這是一把好手,萊國公府裡的家將,一般也就是這種水平。他在和誰打
寒風當麵吹來。
盧仚又朝白邛、賀鈞看了一眼。
白邛和賀鈞一樣,都是一副被太陽暴曬後脫水的模樣。
隻是,他的境況比賀鈞更慘。
盧仚清楚的看到,白邛胸口的衣衫破碎,他的左側心臟部位,有半隻細小的青色手印。
那手印青中發黑,好似燒紅的烙鐵烙過一樣,手印陷入他皮肉能有一厘深。
白邛已經昏厥過去,從他嘴裡不斷有青黑色的血水噴出。
他的傷,顯然比賀鈞更嚴重了許多。
盧仚輕輕搖頭,加快了後退的腳步。
寒風中,突然有輕笑聲傳來:相公……
柔媚的笑聲,似乎隻有盧仚一人聽到。
盧仚臉色一變。
瓊花閣樓頂,正大吼攻擊的秀雅男子一聲慘嚎,也沒看清他究竟被什麼攻擊了,他就大口吐著血,一頭從樓頂栽了下來,大頭朝下栽在了地麵上。
‘哢嚓’!
男子頸骨折斷的聲音,小半條大街的人,倒是聽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