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仚和盧安開始就臭豆腐的口味,重辣、中辣、微辣、麻辣、香辣、酸辣的各色調配進行熱情的討論。
油鍋裡一塊塊臭豆腐炸得‘吱吱’響,大漢忙碌著,咧開嘴笑得極歡暢。
仚哥兒,我就說過,肯定是你族學的那些先生瞎了眼,你這般聰明的人,幾本破爛書,怎麼會讀不進呢
聽到盧仚被國子監的博士們讚揚,大漢比自己撿了個金元寶還要快活。
他一開心,就給盧安額外炸了三份臭豆腐做贈品。
盧安樂得眉開眼笑。
盧仚就站在一旁,斜著眼看著大漢,一副看二呆子、敗家子的模樣。
與此同時,民安坊西北角,萊國公府,東街。
和天恩侯府的雨露胡同一樣,萊國公府的東街,整條大街,居住的都是盧氏各房族人。
其中距離盧氏族學最近的一棟兩進的院落,正北麵正房中,額頭上紮著一條白巾,左右太陽穴上貼了狗皮藥膏,身體哆嗦著裹在棉被裡的盧俊,正惱火的看著坐在床邊的探望者。
白家第二代九兄弟的老大,白閬,麵色冷肅的望著臉色憔悴的盧俊。
他手指敲擊著床頭櫃,輕描淡寫的說道:這事,就這樣了。盧兄多擔待,這個惡名,暫且請你背負些時日!
盧俊的臉一黑:有眼無珠,誤人子弟的惡名,在下擔待不起!
他惱火道:五年前,是白邛白大人請我,在族學中對盧仚‘多多關照’,如今,卻又要我背負一切汙名,我,我,我……
白閬冷哼了一聲:半年,最多半年,當年盧兄在任上的錢糧虧空,那些經手人,定然被查得水落石出,保證還盧兄一個清白,讓盧兄風風光光的官複原職!
盧俊的臉頓時一白,他狐疑看著白閬:這事,當年萊國公府可都沒力量幫我查明!你
白閬淡然一笑,輕輕一揮手:萊國公府的確是世家豪門,但是當今大胤,時代變了,武勳世家,過氣了,如今說話有力量的,是我文教弟子。萊國公府權勢再大,查不清你錢糧虧空的案子。
口風一轉,白閬悠然道:但是我家老爺子要幫你,這就是一句話的事情,無數門生弟子為此奔波出力,些許汙吏沆瀣一氣、上下其手,架空了上官牟取私利,查明這等小事,不過反掌之易。
盧俊抿了抿嘴:我能官複原職
白閬微微一笑:不過區區小事。
盧俊麵皮一陣發紅,他掙紮著直起了身體,咬牙道:如此,我就背了這個惡名,承認我一時老眼昏花,耽擱了盧仚這個俊彥之才。
白閬滿意的點了點頭:如此甚好,盧氏族學魚龍混雜,泥沙俱下,人非聖賢孰能無過不過一時走眼,於盧兄你清譽並無太大傷損。
手指重重的在床頭櫃上敲了敲,白閬起身,從袖子裡掏出了幾個拇指大小的小金稞子,輕輕放在了櫃麵上。
好生養病,盧兄正當盛年,未來前程,自然是光明無限的。
微微猶豫了一下,白閬低下頭,湊到了盧俊身邊,壓低了聲音,一臉好奇的問他:我家兄弟,和盧兄一般,也是病了好些天。噫,我家兄弟那天,沒弄清究竟是怎麼回事,就昏厥倒地,賀坊令也是如此。盧兄您可看清了傷你之人
盧俊略顯紅潤的麵皮,頓時又是一片慘白,身體下意識的哆嗦了一下又一下。
他歪過頭,冷眼看著白閬,幽幽道:白大爺,這事,您若是好奇,不如去找‘守宮監’仔細打聽實話實說,在下那天,也真沒弄清究竟發生了什麼,總之身體一寒,回來就病倒了。
後來,是守宮監上門詢問的此事,畢竟,賀坊令也重傷臥床嘛。盧俊幽幽道:您想知道這事的前因後果,偌大的鎬京城,怕是隻有他們能回答你了。
白閬的臉色,變得很難看,一副穿著新鞋,出門就踩到牛屎的表情。
與此同時,萊國公府,當代萊國公盧昱的小書房。
陳設極古樸厚重,不見絲毫奢靡浮華之氣的小書房中,保養得極好,年過四十依舊細皮嫩肉,圓團團一張臉極有富貴之氣,身穿淡青色水月道袍,頗有‘閒人’雅韻的盧昱,正和白長空談笑風生,口口聲聲以‘學生’自居。
涇陽盧氏,大胤的頂級門閥。
萊國公一脈,大胤的開國武勳豪門,用億萬顆血淋淋的頭顱,鑄起了如今萊國公府的朱門紫袍、鐘鳴鼎食。
曾經的萊國公嫡係一脈,也都是氣吞山河、橫行八方的武道強者,以肉身之力摧城拔寨、劈山斷流,不過是尋常之事。
但是時移世易,如今的天下,文教崛起,武道凋零。
伴隨著武道凋零,隨之而來的,是大胤傳統門閥世家的勢力收縮,權力衰減。
現今的萊國公府,隻有幾個家將頭子,還有著拓脈十二重以上的實力。
而三代以前開始,當家的萊國公和下麵的諸位老爺們,就已經醉心文道,一心一意的鑽研詩詞歌賦,儼然將自己以‘文人雅士’自居!
到了盧昱這一代,盧昱和他的幾個兄弟,竟然是連家傳的武道秘學全都放下了,連稍神駿點的戰馬都無法騎乘,半石的軟弓也無法拉開,已然是一個純粹的‘文教弟子’,真真正正的‘讀書人’!
而白長空,身為國子監副山長,就是鎬京城內文教大賢中絕頂的人物!
白長空親自登門拜訪,盧昱自然覺得‘蓬蓽生輝’,用儘力量殷勤款待。
學生是真真正正,在白師座下攻讀過的。
盧昱笑得很燦爛:白師初入國子監,學生就正好分派在白師名下,隻是學生愚鈍,在國子監虛耗時日,書沒能讀出來,白師對學生印象不深,也是這個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