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雲床上飄然而下,猶如一片落葉,輕飄飄落地無聲。
他舉起右手,用力握拳。
萊國公一脈鎮族攻伐秘術《驚濤手》運起,體內絲絲縷縷幽藍元罡注入手掌,盧仚整個右掌就變得水光隱隱,宛如一塊海藍水晶雕成一般,居然不見任何血肉之色。
屋子裡,方桌上,有一盞鑄鐵的油燈。
盧仚右掌隨意往那實心的鑄鐵油燈上一拍,隻聽‘啪’的一聲響,鑄鐵油燈碎成了數十片,盧仚的手掌卻沒感到任何痛癢,皮膚轟都沒紅一點。
數千斤大力,加上這力道渾厚無比的驚濤手,若是拍在人身上,殺傷力可想而知!
首代萊國公,不愧是以武勳打下的這一份家當。
盧仚輕聲感慨:可惜,這放在大胤也是絕頂的武道功法,除了天恩侯府,偌大的萊國公府中,居然沒幾個人修習了。
嘿,祖宗地下有知,棺材板不知道壓不壓得住!
不過,對我來說,武道隻是護持之法,真正的根本麼……
盧仚輕聲自言自語,他轉到屋子角落,從牆角的暗格中取出了一件白色鬥篷披掛整齊,又取了一個白色麵具扣在臉上,悄無聲息的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大黃狗搖晃著尾巴走了出來。
和白日裡相比,同樣得到一份月華瓊漿的它,此刻身形更隱隱大了一圈,身上皮毛變得越發油光水亮,兩眼更是炯炯有神,隱隱有黃光縈蕩。
盧仚拍了拍大黃狗的腦袋,朝著院門指了指。
大黃狗點頭,慢吞吞的走到院門口,趴在了大門後麵,閉上眼睛打起了瞌睡。
盧仚微笑,他輕輕一跺腳,腦海中神魂靈光微微一顫,院子裡水井中,一片白茫茫的水光噴出,頃刻間化為淡淡的白霧籠罩了整個院子。
整條雨露胡同內,屋頂上的積雪紛紛升騰起了絲絲白霧。
裹著白色鬥篷的盧仚身體變得飄忽朦朧,好似一條鬼影子,融入了白霧中。
很淡很淡的霧氣順著雨露胡同西邊的街門湧出,漫過了小市場,一號碼頭,流淌進了安樂坊西邊的運河。
河麵上,也開始有水霧彌漫。
黑夜中,月光下,這點水霧淡到了極點,根本沒人注意。
盧仚就借助這點霧氣掩飾了身形,宛如一條鬼影一般在運河的冰麵上急速滑翔。
他腳尖輕點冰麵,一縷縷無形的風纏繞全身,輕飄飄的身體在冰麵上一點就是十幾丈的距離,這速度,比起那些混了異獸血脈的奇種戰馬還要快了數倍。
培元境,六個時辰不停奔跑,可日行千裡。
拓脈境全力施為,同樣六個時辰不停奔走,則可日行五千裡。
而此刻借助三眼神人圖觀想出的神奇力量,盧仚駕馭流風,他的速度比拓脈十二重天的高手還要快了一倍有餘。
一個時辰,盧仚此刻就能奔出一千五百裡上下。
他很快就掠過了民安坊,直達民安坊西邊的雨順坊,在雨順坊的三號碼頭登岸。
一路上,坊市間的運河上有溝通兩岸的橋梁。
半夜三更的,有值夜武侯拎著燈籠,在橋上往來巡視。
但是沒有一個人能發現在河道冰麵上飛馳而過的盧仚。
盧仚順利踏上雨順坊,淡淡的白霧也隨之在雨順坊的街道上蔓延開來。
一名巡坊禦史騎著馬,帶著一隊武侯從霧氣滋生的街道上走過,麵容冷硬的巡坊禦史突然激靈靈打了個寒戰:見鬼,怎麼突然有點冷。
盧仚從這一隊人馬身邊掠過,相隔最近的時候不過四五丈距離。
這些人拎著燈籠、打著火把,硬是沒能發現盧仚的身影。倒是那巡坊禦史座下的戰馬若有所覺,很不安的打了幾個響鼻,身體劇烈的顫抖了一下。
盧仚拐過街巷,一路如風,來到了雨順坊東北角。
這裡有一座前後六進、左右雙跨院,占地有百多畝的宅邸,正門口掛著的鎏金匾額上,赫然是‘白府’兩個大字。
這裡,正是盧仚從小定親的白家的宅子。
白長空,還有他的九個兒子,二十幾個孫子,一個孫女,還有一大群兒媳婦、孫媳婦等等,平日裡都住在這裡。
雨順坊,也是鎬京城風調、雨順、國泰、民安四大一品坊市之一,雨順坊內居住的,同樣是朱門紫袍的貴人,這裡一座小小的二進院子,都是天價。
白長空素有‘清名’,什麼‘兩袖清風’啊、‘廉潔正氣’之類,都可以扣在他的腦袋上。
以白長空的俸祿,是買不起更養不起這麼一座宅子的。
但他是‘大賢’。
大賢豈能缺錢
白長空的一幅三尺墨寶,據說能賣出……不,讀書人的事情不能叫賣。
白長空的一幅三尺大字,就能拿到數百貫錢的潤筆!
加上,他常年出書。
詩集、詞集、文章集子。
嘖,兩袖清風的有錢人。
盧仚嗤笑,繞到宅子後麵,徑直躍起,進了後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