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的秀樓閨房中,居然有一名青年男子停留。
在大胤,哪怕是普通平民家裡,沒出閣的大姑娘家,她的家人也不可能容忍這樣的事情發生。
放在民風保守的鄉下地方,沒出嫁的大姑娘半夜私會男子,是會被沉豬籠的。
就更不要說,白長空這樣的大賢之家。
白長空在文教,以‘禮’揚名,而且他治的是‘古禮’,是最嚴苛、最呆板的‘古禮’。
那‘古禮’中,不要說大姑娘半夜會男人這種荒唐事情了,什麼‘七年男女不同席’啊,什麼‘嫂子快被淹死小叔子不能援手’啊,各種苛刻的‘禮法’堪稱恐怖。
偏偏白長空的孫女,大半夜的,在房間裡和一個男人獨處!
嘖嘖!
盧仚不斷的搖頭,目光就在那男子身上打著轉。
不得不承認,這青年的‘品相’,是極好的。
如果說,盧仚給人的感覺,就好像一座堅固聳立的大山,那麼,這青年,就是一塊美玉。
而且,這青年,是經過宗師級大匠的手筆,精心雕琢成型的一塊‘連城玉璧’!
後天的良好調教,讓這青年氣質雍容、端莊大氣,一舉一動、一顰一笑堪稱完美,給人一種‘價值連城’的美感!
此刻,青年靜靜的坐在白霜的對麵,雙手溫和的放在腿上,麵帶微笑,微微眯著眼睛,凝神傾聽著白霜的琴音。
他的氣度極佳,他靜靜的坐在那裡,就給人一種‘無瑕’的尊貴感。
甚至,他讓人覺得——他能夠坐在這裡聆聽某人的演奏,這就是對某人的樂技最高的評價!
一曲奏罷,琴音還在琴房內回蕩,白露睜開眼,輕輕的歎了一口氣。
青年微笑,舉起雙手,輕輕的鼓掌讚歎:為霜的琴藝,又有進益了。哎,如此天籟仙音,偌大的鎬京,能和為霜比肩者,不過三五人罷了。
白露輕歎了一口氣,她看看青年,不知道從哪裡拔出了一柄純金的小匕首,‘嗆啷’一聲,將琴弦一刀劃斷。
繃緊的琴弦彈起,‘啪’的一下在白露的手背上抽了一記,很快一條血色的紅印子就在她手背上現了出來。
奈何,我的琴聲,未來卻要被那等醃臢貨色傾聽
白露泫然欲泣的看著青年:世子,我寧可折了自己的十指,也……
青年站起身來,不緊不慢,帶著完美的笑容,來到了白露身邊,雙手輕輕的按在了白露的肩膀上。
盧仚頓時不斷的搖頭。
乖乖,白露嗬,按照你爺爺的‘古禮’,你尚未出嫁,卻被這陌生男子觸摸身體,你的兩條膀子都要砍下來的!
而且,白露說什麼
寧可折斷自己的十根手指,也不會讓某個醃臢貨色聽她彈琴
盧仚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那個醃臢貨色,不會是自己吧
如果雙方成親,那麼妻子給丈夫彈琴,這不是夫妻之間極風雅、極正常的生活日常麼
嗬,嗬嗬!
青年的動作更加過分,他輕輕的撫摸著白露的長發,聲音變得越發溫柔:為霜,你也知道,這隻是權宜之計。
是我朱鈺錯了,一不小心,讓你有了身孕。
你知道的,我朱氏乃文教聖人苗裔,家風森嚴,族中長老,一個個都是鐵麵無私的性子。你已經受孕將近三月,你我若是成親,以我朱氏在大胤的地位,單單婚禮諸般禮儀,沒有八個月,斷然完成不了。
你婚前,不可能不見人,若是顯露了胸懷……
到時候,你的清譽有瑕,族中長老們定然會對你不利,而且,就連我在族中的地位,也會大受影響。
但是隻要你嫁給了那和你訂婚的幸運小子……他和你是婚約的,而且小家小戶,成親倉促些,也沒人能說閒話。嗬嗬,最多數日功夫,他就會酒後墜河,不幸身亡。
破落戶,醃臢小子,扛不住你身上的福氣,婚後意外而死,誰能說你個不是呢上皇的長公主,還有三代前的那幾位公主,甚至還有幾位王妃,她們不都如此麼
就不要說,當今太後,她也是死了三任丈夫後,才改嫁給上皇的嘛!
嘖嘖,連續三任丈夫都扛不住她身上的福氣,結果嫁給了上皇後,沒幾年,當今太後就垂簾聽政,手握朝堂權柄,嘖嘖,這福氣,誰不驚歎
他死了,你有孕,你難過,閉門不出,安心養胎,誰能挑個不是出來
數月後,你心情不穩,胎兒早產,卻含辛茹苦,將孩兒撫養長大。而且這孩兒玉雪聰明,從小有‘神童’美譽,這更能顯出你的不易和辛苦!
三年時間,我,還有你家長輩,都會為你造勢,一個‘貞烈’、‘賢良’的美名,你是定然有的。
朱鈺悠然笑著,輕輕的撫摸著白露的長發。
一個‘貞烈’、‘賢良’的寡婦,還帶著一個‘神童’兒子,還是白山長的孫女……做我的平妻,是綽綽有餘的!
朱鈺輕柔的安撫白露:你放心,你我的事情,我父親已然知曉,他是無比歡喜的,畢竟,我這一房,已經連續五代一脈單傳,如今我和你有了孩兒,我父親若不是礙於那些長老,他是巴不得親自接你回家的。
我父親讓我給你說,你放心,一切都安排得妥妥當當,我,我朱氏,定然不會讓你受半點委屈!
等你那便宜夫婿墜河後,我去你那邊,也是輕鬆方便的,你我和真正的夫妻,又有什麼兩樣
窗外,盧仚打心裡吐出了一團寒氣。
‘喜當爹’也就罷了。
婚後短短數日,還要酒後墜河而亡
死了也就罷了,還要被人鴆占鵲巢
這就,有點過分了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