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仚看著老何,眨巴眨巴眼睛。
老何似乎覺得盧仚不相信自己的話,他的聲音下意識的提高了一些:你可彆不信,在風調坊,這麼大的一個二進商鋪,它就是這個價。
你彆嫌它貴,好多外地土財主,拎著黃的金、白的銀,他還就是拿著錢都買不到風調坊醬壇子大街上的好鋪麵。這條街上的一套鋪子,操持得好,是可以一代一代傳下去,子孫後代受用無窮的!
盧仚點了點頭,手指在地圖上點了好幾下:前天被害的兄弟,他遇害的地點,就在醬壇子大街和黃醬胡同的街口附近。
你看,距離這絲綢鋪,也都不遠。
當然,這個絲綢鋪,肯定和兄弟們遇害沒啥大的牽連,這鋪子,太顯眼了,目標太大,柳梧除非是個傻子,否則這種要命的關頭,他不會傻乎乎的跑到這鋪子附近拋頭露麵。
還有,就是十八個遇害的兄弟,有三人,連同他們身邊十九個幫忙的地裡鬼,是一劍斃命,劍招極其淩厲狠辣,而且極其精準高效,一劍封喉,再無其他過多的傷害。
而其他十五個兄弟,連同六十三個地裡鬼,傷勢極其複雜。
刀,劍,匕首,短刺,牛角鉞,錘,鞭,鐧,指虎,等等。根據仵作的分析,他們身上的傷勢,一共有二十九件兵器製成,而且,基本上都淬毒,且毒性複雜,礦石毒、動物毒、植物毒都有,還有一個兄弟是中了混合毒。
他們身上,還有拳、掌、指的傷勢。
這些拳、掌、指的招數,同樣來自十三種不同的拳法、掌法、指法。
但是這些拳、掌、指,有一個共同的特性,那就是極其的陰毒。它們的勁道,全走的陰柔路子,力透內腑,碎骨斷筋,表麵看來,皮膚完好無損,但是中招之處,內部全都糜爛如豆渣。
老何閉上了嘴,乖巧的聆聽盧仚分析。
實話實說,偵緝案情、追捕犯人,從蛛絲馬跡中,逐漸抽絲剝繭,尋訪到案子的幕後凶手,將其緝拿歸案,種種技術活兒,這是司寇台那些捕快們的特長。
守宮監嘛,更擅長的是‘編織大網’,‘監聽天下’,以及‘羅織罪名’,‘抄家滅族’。
盧仚的這些分析,仿佛給老何打開了一扇全新的大門,讓他窺視到了一片嶄新的天地。
他和旁邊桌子上同樣仔細聆聽的五個漢子一樣,眼睛瞪得溜圓,一臉驚歎的看著盧仚。
雖然還是沒聽懂盧仚這話裡的深刻含義。
但是聽起來真的很專業、很厲害的樣子。
盧仚閉上了眼睛。
他的眸子裡青光流蕩,腦海中,蓮子狀的神魂靈光微微顫抖,大片靈光浮蕩中,他的思維能力以遠比常人高出數倍的效力運轉著,極力的剖析著老何帶來的資料。
根據這些資料,盧仚憑著冥冥中的一道直覺,歸納、推測出最可能的分析結果。
兩夥人。
盧仚喃喃道:殺死我們兄弟們的,是兩夥人。
一夥人,精準,高效,出身不凡。他們,應該和柳梧有牽連。他們是,幫柳梧清掃不小心留下的蛛絲馬跡的人。就是殺死那三個兄弟的,劍術極淩厲的那一夥人。
嗯,你看,那三個兄弟,死的最早,分彆是在年前臘月二十三、二十五、二十六這三天,被人禍害了。那三天,他們應該是追查到了某些可靠的線索,但是貪功,他們想獨占功勞,稍稍盯上,結果就被人察覺,然後果斷的下了殺手。
他們死亡的地點,應該就和柳梧有關係。
那三位兄弟死後,柳梧應該是受到了警告,或者被嚇唬住了,所以他銷聲匿跡,不再拋頭露麵,後麵的兄弟的死,就和那劍法淩厲的一夥人無關了。
而另外一夥人,駁雜、狠毒,嗯,性格暴虐,沒有什麼紀律約束。但是從他們的掌法、拳法、指法的力道看來,他們源出一脈,他們主修的功法,是一家的。
後麵十五個被害的兄弟,身上的傷,有很多傷是沒必要的。下手的人,不僅僅是要殺了他們,更有發泄心頭戾氣,以及嚴刑拷打,甚至是威懾對手的用意。
在咱們這支隊伍的地盤上,藏了一條大魚。
盧仚睜開眼睛,目光清亮的看著老何。
他睜開眼的一瞬間,好似有兩柄冰冷的劍鋒從他眸子裡刺出,老何和五個漢子竟然不敢正視他的眼睛,忙不迭的轉過頭去。
盧仚手指在地圖上敲擊著。
地圖上,比鄰醬壇子大街、油簍子大街和蒸籠大胡同,在靠近風調坊東邊運河的位置,有一片極大的街坊,一共有三街五巷,在地圖上用淡紅色標注了出來。
四極坊,沒人想著去查一查盧仚問老何。
老何激靈靈的一個哆嗦,然後拚命搖頭:不敢。沒人敢。上麵的將軍們,公公們,也都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