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喲,可憐那些個大年三十給她們去送飯的小太監,他們進了冷宮大殿,猛不丁的還以為大殿裡掛了十幾盞紅燈籠。
好容易他們看清房梁上掛的是什麼東西,當場嚇暈了幾個,嚇瘋了幾個。
胤騂打了個哆嗦,然後又打了個哆嗦。
齊胂的嘴角一抽一抽的,隻覺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
而柳梧,他的整張臉都變成了鐵青色,額頭上一顆顆冷汗不斷的滲了出來,抓著筷子的手劇烈的哆嗦著,他強自鎮定想要夾起一塊鮮魚,但是怎麼都沒能將魚肉夾起。
胤騂輕輕的呼出了一口氣,他已經沉浸在了某種詭異的氣氛中,也沒注意到柳梧的怪異表情,他自言自語道:這邪門的是,按照宮裡冷宮的規矩,一點兒顏色都不能有的。齊妃她們平日裡穿戴的,全都是白衣、白鞋,這全套的紅嫁衣,她們是從哪裡弄來的
我也算是飽覽群書的,這市麵上能找到的神仙鬼怪、靈異誌怪的小說,我是從小就刻苦鑽研過的,對那些妖魔鬼怪,諸般邪門玩意,我是有研究的。
這女子,身穿紅衣而死,大凶。
入夜後,懸梁自儘而死,極凶。
尤其是在大年三十而死,正好是四季輪轉、周年變化、天機天時最晦澀不明,兼這周天星神運轉一年後重歸原位,天地正氣蓄而待發,卻引而不發之時而死,更是凶中之凶!
胤騂輕輕撫摸著酒杯,輕聲道:我看,我那太後嫂子,要倒血黴。
嘖,齊妃這些年在冷宮苦熬,據說吃喝用度,就連民間貧女都比不上,這股子怨氣,她得發出去不是
她最大的仇敵是誰
我那太後嫂子不是
哎,我說,世子,還有柳縣令,你們得長個心眼。
齊胂和柳梧同時打了個寒戰,急忙笑道:王爺請說
胤騂挺起了胸膛,他解開外衣,露出了胸前懸掛的一塊拇指大小的黃玉牌。
品質頗佳的黃玉牌上,雕刻了一些雲紋雷紋,正中有一排淩亂的紅色符文,看上去是用朱砂填充。
胤騂得意洋洋的指著玉牌笑道:這是本王特意派人,去鎬京城外‘無憂閣’,請無憂道長為本王製作的辟邪靈符。
他又解開了腰帶,將袍子撩起來,露出了腰間貼身的一排六塊精美的桃木符。
這個呢,是本王派人,去青羅坊‘六道廟’,請六道將軍為本王製作的猛將牌,專門斬妖除魔,一切邪祟都不能近身。
束好腰帶,胤騂在左手袖子裡摸了摸,掏出了一個拳頭大小的白瓷瓶。
他晃了晃,白瓷瓶裡‘嘩啦啦’一陣水響。
這個,就厲害了。本王從古籍上找到的,黑狗血、童子尿善破邪祟,這就是一瓶黑狗血混的童子尿,大冬天的,本王貼身收藏,這才不會上凍!
嘿,若是有那邪祟敢來找本王……本王先和她套交情,冤有頭債有主,宮門裡麵是太後嘛……
如果套不了交情,嘿,本王就將這黑狗血、童子尿往她臉上一潑!
齊胂用力擦了擦額頭上不自覺冒出來的冷汗。
王爺,不至於,不至於。哈哈,鬼魅之事,天下多有傳說之,但是何曾見過,何曾見過誰,親眼見過鬼
齊胂端起酒杯,用力喝了一大口。
借著酒興,他站起身來,大聲笑道:王爺,宮裡的事情,或許是邪詭了一些。但是呢,要說真有什麼鬼怪邪魅,那是絕對不會有的。
這滿天下,誰見過鬼啊誰見過
齊胂搖頭笑道:沒有嘛,沒有嘛!
柳梧的臉色已經從鐵青變成了慘白,他很想舉起手來向胤騂和齊胂說,說他真的見過鬼。
但是,這種事情,不好對人說。
然後,柳梧的臉色,就從慘白變成了近乎透明的死白色。
一縷縷薄霧在崎芳園的後院裡冒出來,百來株老梅樹迅速被白霧遮蓋。
霧氣如漲潮的潮水,一點點淹沒了花廳所在的奇石小山。
一個若有若無,淒婉冷寂的女子聲音在霧氣中幽幽響起:相公,我們配對耍子來
胤騂和齊胂的身體驟然一僵。
兩人的牙齒‘咯咯咯’的響著,麵孔扭曲、眼珠凸起看著花廳外突兀出現的薄霧。
少莊主,我們配對耍子來
一條朦朦朧朧的女子身影在霧氣中冉冉出現,離地三寸,一點點,不緊不慢的向花廳內飄了進來。
女子身穿紅裙,腳踏紅鞋。
她慢悠悠的飄向渾身僵硬的柳梧。
一滴一滴圓滾滾的血水,不斷從女子的身上滑落,順著她的繡鞋落在地上,發出‘叮叮’聲響。
血水落地,彈跳一陣,然後化為血色的冰片,迅速向四周擴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