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長空帶著兒子出門時,他們頭頂上,離地千丈的高空,濃厚的烏雲內,一點紅色鳥影正在頭頂盯著他們。
從雨順坊直入武胤坊,白長空等人一路狂奔,那鳥影也一路緊隨。
幾個護衛被留在了小官兒的家中靜候,白長空、白閬進入地下,鳥影長喘了一口氣,慢悠悠的在小官兒家後院的一座小樓屋頂落下。
盧仚豢養的大鸚鵡鬼頭鬼腦的,從屋脊上的屋脊獸背後探出頭來,瞪大溜圓的眼珠,朝著四周打量了一陣。
無聲的舉起雙翼,用力的抖了抖,大鸚鵡低聲咒罵著。
爺一賣嘴的,啥時候開始賣苦力了
一幫不省事的孫子!
大鸚鵡咒罵了幾聲,呼了一口氣,翹起尾巴,很用力的一憋肚子。一泡鳥屎噴出,點點滴滴灑在了小官兒的後院裡。
大鸚鵡拍打著翅膀騰空而起,頃刻間沒入了烏雲中消失不見。
大概一刻鐘後,一頭咕嚕嚕圓,每走一步,渾身肥肉都在浪蕩的兔猻鬼鬼祟祟的翻上了牆頭,抽動著鼻子,來到了大鸚鵡剛才藏身的屋脊上。
兔猻咧咧嘴,圓乎乎的臉上露出了一絲人性化的,堪稱奸詐的小表情。
它探頭探腦的朝著院子四周打量了一陣,嗅了嗅大鸚鵡留在空氣中的芬芳氣息,一路無聲的順著屋瓦,來到了白長空等人進入地下暗道的廂房上。
兔猻耳朵尖尖上的兩條長毛抖了抖,認真聆聽廂房裡的動靜。
過了一小會兒,它‘哈’了一口氣,直接從屋脊上騰空躍起,‘唰’的一下跳出去十幾丈遠,輕盈的落在了院牆上,趾高氣揚的順著院牆走了七八步,翹起尾巴在牆頭留下了一泡貓尿,團身跳下了院牆,跑得無影無蹤。
雨順坊,勘察司駐地大門口。
盧仚讓人搬了一把搖椅,放在了大門口的門廊下。
他坐著搖椅,端著一個紫砂泥的小茶壺,小口小口的抿著茶,笑吟吟的看著對麵藍田園廢墟裡忙碌著的工人。
偌大的藍田園被一把火燒成了破瓦窯,白家人一大早的就請來了工人清理廢墟。
就在盧仚張望的這一會兒功夫,一車又一車的破磚爛瓦,還有那些燒成了炭的屋梁、柱子等物,還有一些被大火波及,被燒得焦黑,已經完全沒有了觀賞價值的古樹,全都被清理一空,用專門大型車輛運了出來。
白家人很有公德心,他們唯恐這些廢棄物遺落在街道上,汙染了雨順坊的環境。
所以他們請來的工人,搬運這些建築垃圾使用的車輛,都是那些巨賈糧商用來運送大批量糧食特製的四輪貨車。
長有五丈的四輪貨車,用鐵皮打成的四四方方的車廂,全封閉的車廂一條縫都沒有,那些垃圾被堆進貨車後,一點兒渣滓都不會落在地上。
隨著工人們的忙碌,一輛又一輛貨車不斷離開藍田園廢墟,順著街道慢悠悠的往不遠處的雨順坊二號碼頭駛去。
雨順坊住的都是達官貴人,地皮幾乎都開發殆儘,這些建築垃圾不可能在雨順坊找到處理的地方。
根據下麵人打探來的消息,白家在二號碼頭雇傭了大量的雪橇,這些建築垃圾,會順著運河,運到西邊千裡外的一個九品坊市‘燕子坊’挖坑深埋。
燕子坊是一座‘保留村’,是一座‘柴薪坊’。
九品坊市,在麵積上,是鎬京城內最大的那一類坊市,但是開發度幾乎為零,燕子坊的麵積幾乎有雨順坊的十個大,但是整個燕子坊的居民不到十萬人,而且清一色都是世代砍柴、燒炭的‘薪人’。
柴薪坊存在的意義,就是給鎬京的高等坊市提供日常生活所需的柴火。
這些建築垃圾在燕子坊挖坑深埋後,不用多少年就會被土地同化,成為柴薪生長所需的養料。
盧仚手指輕輕敲打著搖椅的扶手。
他扭頭看了看站在身邊,已經換上了一裘白色錦緞守宮袍子的阿虎。
阿虎咧嘴一笑,兩根手指塞進嘴裡,猛地吹了一聲極其高亢、刺耳的口哨。
遠處街口,距離盧仚這裡有一裡多地的地方,十幾個穿著各色衣物,身形孔武有力,正蹲在牆腳發呆的閒漢站起身來。
幾輛四輪貨車慢悠悠從他們身邊經過,這些閒漢突然齊聲破口大罵:你瞅我咋的
就聽一聲呼哨,這些閒漢齊刷刷從袖子裡抽出了一尺多長的鐵棒,衝著那些押送貨車的白家仆役衝了上去,鐵棒發出‘呼呼’聲響,結結實實的落在了措手不及的白家仆役身上。
痛呼聲中,幾架貨車的車輪被打得稀爛,車軸折斷,車廂重重的翻倒在地,沉重的破磚拉瓦壓破了鐵皮製成的車廂,‘嘩啦啦’滾了一地都是。
連續幾架貨車被打翻,白家仆役被打得滿頭是包倒在了地上。
莫名襲擊他們的閒漢們嬉笑著,蹦蹦跳跳的轉身就跑,他們拐過街口,三兩下就混入了街上人流跑得無影無蹤。
白家的護衛反應不可謂不快,七八個護衛聽到自家人的慘嚎聲,他們第一時間衝了出來,火急火燎的趕了過去。
閒漢跑得無影無蹤,就剩下了被打翻的家丁在地上翻滾哀嚎。
白家的護衛們茫然的朝著四周張望著,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