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南下,眼看著前方路口,向西拐,就是通往雨順坊的運河石橋。
石橋橋頭,一座高有九層的酒樓頂部,坐在輪椅上的朱,一隻手打著夾板繃帶,另一隻手則是端著茶盞,喝著茶,看著下方的大街。
師兄彆急,那盧仚在鎬京根基淺薄,出了宮,他能回去的地方,就隻有他的那所謂的勘察司衙門。守在這裡,定然能守到他。
朱嗓音發啞,輕咳了一聲,昨夜被熊泰鬥一拳打斷的肋骨,又隱隱作痛。
他忍著痛,看著麵前坐著的渾身上下一片雪白的中年男子,苦笑道:不過,他畢竟是陛下剛剛封的天陽公,雖然是幸進佞臣一類,畢竟爵位放在那裡,師兄下手,還要有分寸些。
朱很無奈。
昨夜,他本就不該在丞相府。
眼前男子巫水,出身東神州昊劍宮,是齊胂的衛隊長。
前麵說了,朱天資聰穎,武道天賦更是絕佳,他拜師雲遊鎬京的昊劍宮大劍師,從他那裡學了昊劍宮的秘傳‘養吾劍’。
巫水的師尊,是朱的師叔,從這份上說,兩人是同出一門的師兄弟。
齊胂被守宮監捉拿,巫水原本以為,隻是普通的‘配合調查’,以他東琦伯世子的身份,在鎬京城,太後不開口,誰能難為他
沒想到,齊胂就是被太後當做‘捉鬼’的‘魚餌’,丟進了‘羨魚閣’。
巫水著急啊。
他所屬家族,是東琦伯的世代家臣,他受東琦伯的命令保護齊胂,如果齊胂出了事,巫水擔待不起,他的家族同樣承受不了東琦伯的怒火。
所以巫水急急忙忙找上了朱,以同門師兄的人情,哀求朱找朱崇這個丞相,希望能夠將齊胂從皇城裡撈出來。
結果可好。
齊胂死了,而且連屍首都沒一具,一大早的,齊胂被守宮監的人送回崎芳園的時候,隻是一壇子火化後的骨灰!
這下好了,巫水沒辦法向東琦伯交待了。
他的妻兒老小都在東琦伯的領地中,他絕無可能丟棄家小就此浪跡天涯吧
他得有個交待。
太後,惹不得。
天子,惹不起。
樂武,不能惹。
餘三鬥、魚長樂,他打不過。
所以……他向朱谘詢對策,卻得到了另一個人的熱情回應。
坐在朱身邊的朱鈺揮灑著小折扇,‘嗬嗬’的笑了起來:弟什麼話齊胂世子之死,巫師兄是必定要給東琦伯一個交待的。
但是,這個交待,得有一定的份量。
巫師兄跑去殺一兩個守宮監的監丁,力士,甚至是校尉,以巫師兄的實力,殺之如豬狗,易如反掌。但是,那些人,夠分量麼東琦伯會滿意麼他會不會覺得,巫師兄是敷衍了事,糊弄他這個主君呢
仔細斟酌,還有誰比盧仚更合適的目標
新出爐的‘公’,若是論爵位,說句過分的話,比東琦伯都要高了兩等,用一名‘公’為世子殉葬,這份量,這誠意,足夠讓東琦伯滿意了。
要說後果,他畢竟是一個新出爐的‘公’,根基淺薄,無權無勢無後台,完全就是靠天子的寵信,這才幸進得爵的一個下三濫小癟三。他若是死了,誰會給他撐腰,誰會給他報複
陛下陛下的脾氣,我們都懂,九曲苑外的事情,他不會管。
涇陽盧氏嗬嗬,萊國公視他如仇,會幫他
天恩侯夫人,會幫他
輕輕揮動著折扇,朱鈺目光詭譎的看著一身死氣沉沉的巫水:放一百個心罷,我的巫師兄啊,我朱鈺說的,巫師兄就算當街殺了盧仚,隻要能及時離開鎬京,就絕對平安無事。
難不成,誰還會為了一個盧仚,去得罪封地數萬裡,擁兵數百萬的東琦伯麼
朱抿了抿嘴,看了看朱鈺,不說話了。
大家是嫡親的堂兄弟,朱鈺執意用巫水這把刀,去殺盧仚,那麼朱總不能拆他的台。
至於說,巫水能不能殺了盧仚。
或者說,巫水殺了盧仚後會有什麼後果。
朱抿著香茶,靜默不語。
盧仚一馬當先,身後跟著儀仗隊和三千親衛,大隊血蹄烏騅順著寬闊的馳道一路奔來,蹄聲如雷,聲勢頗為驚人。
眼看著馬隊就要衝上石橋,橋頭酒樓頂層,巫水一聲長嘯,化為一道白影破窗而出,淩空一點寒光激射,宛如天星墜落,疾刺盧仚天靈要害。
這一劍狠辣無比,巫水集中全部精氣神,隻求一劍擊殺盧仚,給自家主君一個交待。
寒氣破空襲來,盧仚下意識的舉起右手,輕輕一揮。
膻中穴中,一點歸墟仙元爆發出無量黑光,頃刻充斥全身,盧仚以歸墟仙元催動驚濤手,一股比往日強橫百倍的恐怖巨力帶著滾滾旋轉暗勁奔湧而出。
一聲巨響,巫水手中長劍炸成無數鐵粉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