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發怒,大將軍立刻落井下石。
樂武從武勳班列首位蹦了出來,揮動著芴板大聲嚷嚷:朝廷出奸臣了,一定是出奸臣了。
他大聲吼道:小小安平州,區區泥腿子……諸位大人,諸位大人啊,不過是一群泥腿子造反,是一群從未受過任何軍事操練,從未學過任何殺人技巧,給他一架床弩估計都不會擺弄的泥腿子啊!
數百萬平亂軍……當然,都是城防軍,遠不如我大將軍府、五軍府控下的禁軍。
但是,畢竟是數百萬朝堂花費了無數民脂民膏養起來的正規軍哪!
那些泥腿子,沒練過武。
這些城防軍,全修煉過。
那些泥腿子,每天吃糠咽菜。
這些城防軍,每天大魚大肉。
那些泥腿子,一輩子就折騰鋤頭、鎬頭、犁頭。
這些城防軍,整日裡就擺弄長槍、刀劍、弓弩。
那些泥腿子就是一群待屠的小羊羔,而這些城防軍,就是一群惡狼。
沒道理打不贏的,沒道理全軍覆沒!
樂武大踏步到了朱崇等文教重臣麵前,手中長達三尺的玉質芴板幾乎杵到了朱崇的鼻頭:朝廷裡出奸臣了,否則怎可能接二連三的失敗
盧仚站在班列中,差點為樂武鼓掌叫好。
屠狗賣肉的屠夫出身的樂武,居然能一口氣說出這麼一長串話來,順便將一頂奸臣的帽子扣向朝堂上的文教大臣,委實是精彩!
胤垣在寶座上火上添油:舅舅說得極有道理,定然是有奸臣的了。城防軍歸屬兵部和城尉府統轄,大將軍府和五軍府是絕對沒有插手的機會的,所以這奸臣,隻能是兵部和城尉府的人嘍!
樂武揮動著芴板,輕輕的拍打著自己的肚皮,得意洋洋的說道:當然嘍,陛下,我們要看清一件事情,王璞老兒戰死,王不知死活,城尉府的將領們死傷狼藉,所以,奸臣不大可能是城尉府的。
胤垣大驚小怪的叫了一嗓子:哦原來,奸臣在兵部啊!
大胤兵部尚書摩羅朽大踏步從班列中走出,他怒瞪了樂武一眼,冷哼了一聲,‘咚’的一聲跪在了地上,朝胤垣行五體投地大禮。
陛下,臣對陛下,對大胤忠心耿耿。臣更敢確保,兵部上下官吏,全都是大胤的忠臣。
抬起頭來,摩羅朽怒道:陛下明鑒,兵部為平亂軍,統籌糧食輜重、軍械戰馬等,除此之外,兵部並無插手安平關戰事指揮及兵馬調動,平亂軍全軍覆沒,定有其他緣故,和兵部何乾
樂武立刻跳了起來:哪,哪,哪,這就開始推卸責任了
太後也狠狠的一拍長案,怒道:那麼,摩羅朽,你且告訴哀家,這平亂軍,究竟是怎麼敗的
大丞相,你有什麼話說
王璞戰歿,是你們推薦了王接管他的城尉一職,由王接管平亂軍繼續作戰。甚至為了方便王行事,你們還將臨危救難的監軍盧仚給調了回來。
誰能告訴哀家,這場仗,究竟是怎麼輸的你們……誰來承擔這個責任
朱崇等人心頭一沉。
‘承擔責任’,終於提到這個話茬了。
沉默了一陣,朱崇緩步走出了班列,他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摩羅朽,低聲歎了口氣,伸手抓住摩羅朽的肩膀,微微用力,將他拉了起來。
太後冷笑。
胤垣冷笑。
樂武這位大將軍同樣冷笑。
朱崇這般作為,堪稱跋扈。
摩羅朽向後退了一步,站在了朱崇身後。
朱崇上前了兩步,他凝神看著斜斜坐在寶座上的胤垣,沉聲道:太後,陛下,此刻我們要做的,不是追責,而是儘快平定安平州的叛亂。
太後、胤垣、樂武再次冷笑。
那些在大殿外討價還價的勳貴們,此刻也已經繳納了款項,一個個神氣活現的回到了大殿中。
聽得朱崇這般說,一名身穿紫色鯤鵬紋冕服,右手不斷揉搓左手大拇指上一枚碩大的白玉扳指,年紀不過三十歲的開國侯大笑了起來:唉喲,不追責,又要往安平州派兵啊這次如果再輸了,算誰的
朱崇斜睨了這位開國侯一眼:汾陽侯,扶搖殿上,請莊重。
冷哼了一聲,朱崇冷聲道:太後、陛下需知,安平州的叛亂,可不是普通的亂民騷動。他們背後,定然有人主使。太後、陛下可曾見過安平州送來的軍情那些亂民喊的口號……
胤垣興致勃勃的打斷了朱崇的話:知道,知道,他們的口號是‘清君側、殺國賊’,可見我身邊,的確是有奸臣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