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仚摸了摸光溜溜的大腦袋。
來找他的
渡苦和尚連同一群血佛寺的僧眾緩緩起身,雙眸中隱隱有血光閃爍,同時看向了南邊山穀的方向。
渡苦和尚輕聲道:邪魔外道,焉敢放肆。今日,貧僧就要降妖除魔!
渡苦和尚還沒來得及和那斷尾巨狼搭上話,三牙寨主已經大聲咆哮起來:你想屁吃老子不管你和他們有什麼仇,什麼怨,他們已經按照咱們寨子的規矩,交了錢,進了寨子,你們就彆想傷他們一根毛!
說著說著,三牙寨主自己突然莫名的笑了起來,自以為很有幽默感的笑道:嘿嘿,雖然他們的毛短了些……嘿嘿,反正,你想都彆想!
一聲尖銳的長嘶聲從北麵山穀方向傳來。
伴隨著低沉的轟鳴聲,地麵微微顫抖著,盧仚扭頭朝著北方看了過去,就看到一頭體積猶如小山般大小,身軀幾乎將整個山穀填滿,通體赤紅,帶著無數猙獰的黑綠色花紋,醜陋的腦袋上,十八顆綠油油眼器放出的幽光,將上百裡穀道照得通明的大蜘蛛,正慢悠悠的朝寨子行來。
這頭巨型大蜘蛛身上的氣息雖然駁雜、混亂,帶著一絲絲不可描述的汙穢和腥氣,但是這份氣息的強度,已然隱隱超過了大菩薩境的門檻。
隨著這頭大蜘蛛的前進,他左右兩側的山穀崖壁上,無數大大小小的蜘蛛猶如潮水一樣,順著九十度陡峭的崖壁快速的奔行著。
尖銳的嘶吼聲好似鋼針在空氣中亂紮,那大蜘蛛嘶聲尖嘯道:三牙,那我呢
三牙寨主猛地轉過身來,狠狠的看了一眼那大蜘蛛,長長的鼻子驟然繃得筆直。
過了好一會兒,三牙寨主張大嘴,怒道:多目妖王,你想要和我象蠻一族翻臉
多目妖王‘唧唧’尖嘯:翻臉你說翻臉,那就翻臉嘍……誰怕誰我弄死你,很簡單,你象蠻一族的那些老家夥想要找我報複,自然有烏頭老祖頂著!嘿嘿!
猙獰的口器中,大量墨綠色的毒液、涎水‘嘩啦啦’的流淌下來,多目妖王嘶聲道:交出血佛寺的那群賊禿,不然,三牙啊,就請你溫暖一下我的肚皮吧!
空中,一道雷光閃過。
一頭通體銀白,雙眸漆黑,翼展隻有一丈多點,一根根羽毛上纏繞著一條條細細雷光,看上去神駿非凡的大禿鷲近乎破空瞬移般,突兀的到了三牙寨主的上方。
這頭禿鷲通體散發出濃鬱的妖氣,比起那多目妖王還要強出了一大截。
搖晃著長長的、光溜溜的脖頸,這頭禿鷲斜著眼,朝著三牙寨主森森的看了一眼:沒事想要裝什麼‘好人’啊不打劫了,改行做正經買賣……我早就說過,你們那個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軍師,就是一個禍害,早把他啃乾淨,哪裡會有今天的麻煩呢
三牙,大家都是在這一片混的,低頭不見抬頭見的情分……你把那群賊禿交給姑奶奶我,今天……今天……今天……
這頭氣息凜然的禿鷲突然呆住了。
她的目光在寨子裡亂瞥,猛不丁的就看到了正趴在盧仚腦袋上,興高采烈看熱鬨的大鸚鵡。
一縷亮晶晶的涎水從這禿鷲的嘴角滑落,一滴一滴的落在了三牙寨主的腦袋上。
大禿鷲突然扯起了嗓子,異常豪氣乾雲的朝著大鸚鵡叫喚:這位相公,你可婚配若是沒有婚配,姑奶奶我用雷鳥崖整座洞府,十萬小妖做嫁妝,我們成親、洞房、耍子造小鳥玩可好
‘嘿嘿’笑了幾聲,大禿鷲的聲音驟然帶上了幾分凶煞之氣:你若是婚配了,把你那個賤女人給姑奶奶我拉出來……姑奶奶我把她生吞活剝了,我們直接去成親、洞房,耍子造小鳥唄
盧仚瞪大了眼睛。
袖子裡,翠蛇探出了腦袋,一臉呆萌不知所措的看著趴在盧仚頭頂的大鸚鵡。
盧仚剛才所在的小樓,大黃蹲在樓梯口,兔猻站在屋簷上,一狗一貓,全都瞪圓了眼睛,帶著十成十的幸災樂禍,期待著大鸚鵡的反應!
大鸚鵡則是渾身羽毛炸起,一臉驚恐的看著那大禿鷲。
渾身驟然噴出了一縷縷金紅色火焰,大鸚鵡嘶聲道:放屁,放屁,你娘炸得稀碎了……禿子,你個死禿子,你敢窺覷鳥爺的美色給你塊鏡子,趕緊照照自己罷!
大禿鷲體內,驟然放出了一團熾烈暴躁的雷光,她嘶聲道:禿子
大鸚鵡在盧仚的腦袋上瘋狂的蹦躂著,扯著嗓子,將他在大胤鎬京城內學來的諸多芬芳之詞,猶如暴雨一樣朝著那大禿鷲噴射了過去。
大禿鷲被大鸚鵡歇斯底裡的咒罵聲弄得暴跳如雷,她尖聲嘶吼著,驟然化為一道電光,狠狠朝著大鸚鵡激射而來:管你願意不願意,跟姑奶奶我回山……今天,你是從,也得從,你不從,我給你灌了生娃娃草,你也得從!
姑奶奶我看上你了,你就得乖乖的給姑奶奶我躺平了!
電光迅猛,三牙寨主揮動大棒槌淩空一擊,卻沒能碰到大禿鷲的半根毛。他猛地回頭,朝著盧仚大聲咆哮:見鬼,老子沒能擋住她……要貴客你們自己出手……你們的酒肉,打七折嘿!
盧仚很是讚許的點了點頭。
這象蠻寨主,厚道啊……沒能履行安保契約,他居然還主動的給酒肉打七折
但是轉瞬一想,盧仚又朝著三牙寨主深深的看了一眼——這廝,狡猾狡猾的,這酒肉的成本是多少他打了七折銷售,肯定還有得賺!
他這是,趁機再狠狠的營銷一波,還換了個美名啊!
大禿鷲化為雷光激掠而來,兩隻雷霆洶湧的爪子狠狠抓向了大鸚鵡的脖頸。
大鸚鵡猛地一躍而起,張開嘴就噴出了一道金紅色宛如琉璃般透明的純淨火焰。這一道火焰一出,頓時虛空都被燒得扭曲,整個寨子附近的溫度直線上升,方圓百裡內就好像爆開了一座火山,兩側山崖都在彈指間變紅、變軟,幾乎被融成了岩漿滑落!
大禿鷲一聲怪嘯,忙不迭的避開了大鸚鵡噴出的烈焰。
大鸚鵡經過盧仚多年的傾力培養,體內血脈已然徹底返祖,從血脈中挖掘、掌握了好些和鳳凰一族相關的神通本領,此刻他噴出的火焰,卻是傳說中鳳凰親族之一,南方朱雀特有的‘朱雀神炎’,最擅長驅散邪祟、淨化邪魔。
大禿鷲正是一頭純正的、實力強橫的妖。
麵對朱雀神炎,大禿鷲感受到了致命的天敵氣息,更從爆發的大鸚鵡體內,感受到了強大的血脈壓製。
如果大鸚鵡的修為能再高一些,單單這一層血脈壓製,就足以讓大禿鷲動彈不得,任憑宰割。
但是相比實實在在達到了大菩薩境的大禿鷲,大鸚鵡的還處於真仙境的修為,實在是不堪一提……他的血脈再濃厚,就好像幼虎對惡狼,還是太稚嫩了些!
大禿鷲嘶聲尖嘯著,極其狼狽的避開了大鸚鵡噴射的火焰。烈焰幾乎是擦著她的身體劃過,無聲無息的,她身上銀色羽毛有將近一半化為了青煙蒸發,連帶著胸膛、肚皮上,大片血肉直接被燒成了七分熟狀態。
相公,你是我的了!大禿鷲歇斯底裡的尖叫著:乖乖的和我回去,快活吧!我有一部陰陽-極-樂經,將你的血脈,乖乖的送給我罷!
大禿鷲的兩隻爪子已然徹底化為了電漿狀態,伴隨著震耳欲聾的雷鳴聲,爪子狠狠扣向了大鸚鵡的脖頸,眼看就要得逞。
盧仚揮動了旃檀功德杖。
大妹子彆開玩笑,咱家鳥爺還是黃花-童子,你這等虎狼之詞,衝著阿虎他們去……可不要禍害咱們家的鳥爺!
隻是一擊,這頭修為已經穩穩踏入大菩薩境的鳥妖,就在一層層曼妙的佛光湧動中,無聲無息的化為一縷青煙,直接被打得神形俱滅,一絲殘破的元靈都沒剩下。
盧仚輕聲道:怎麼說也要講一個你情我願,然後還要講一個門當戶對麼。我可是堂堂大胤渭陽君,咱家鳥爺,怎麼也是公爵、侯爵的身份,你一區區鄉下野人……咳咳,鄉下姑娘不要緊,但是你這等囂張跋扈的行為,可見家教不嚴,實在是不堪為良配啊!
大鸚鵡‘嗷嗷’叫著,朝著天空又狠狠噴了幾道火焰。
寨子兩側的山崖,已經因為高溫開始熔化,一縷縷岩漿順著山崖不斷滑落,引燃了寨子外的草木。
寨子裡的象蠻一個個看得目瞪口呆。
作為野性十足的‘蠻’,他們清晰感受到了大鸚鵡體內非凡的血脈波動……他們,更感受到了強大的威脅!
而寨子裡的其他客人們,則是一個個目光閃爍的看著大鸚鵡!
之前盧仚頂著大鸚鵡四處走動,大鸚鵡藏匿氣息,就好像一頭毛發色澤稍有些特異的大鳥,並不引人注意。但是此刻大鸚鵡全力爆發,他體內濃厚的鳳凰血脈發作,稍有修為的人,都能感受到他的非凡之處!
當今的兩儀天,一頭血脈純正的鳳凰後裔
嗬嗬,這價值!
隻是,眼看著盧仚一擊就將那大菩薩級的大禿鷲擊殺,好些對大鸚鵡起了窺覷之心的,在盧仚朝著他們望來時,紛紛收回了目光,擺出了純善、無害的模樣。
渡苦和尚輕歎了一聲:師兄好神通……正該給這些妖蠻、邪魔一點顏色看看。
說這話的時候,渡苦和尚眸子裡凶光閃爍,頗有點不善的看向了寨子裡的象蠻們。而象蠻們聽得渡苦和尚這話,也一個個目露凶光的看向了他!
三牙寨主則是驚歎:貴客好手段,可惜了……這雷鷲姥姥一身好血肉,就這麼平白浪費了!
盧仚笑了笑。
大鸚鵡卻好似受到了莫大的刺激,他嘶聲道:姥姥
三牙寨主用力點了點頭:可不是麼這雷鷲姥姥在雷鳥崖紮根起碼兩千年了,可比咱們年紀大多了!
大鸚鵡渾身的毛都耷拉了下來。
他‘喳喳’叫嚷著,無非就是什麼‘醜-婆-娘想得美’、‘老牛吃嫩草’、‘異想天開’之類的話。
他在這裡呱噪得厲害,那邊大黃和兔猻已經一個笑趴在了地上,一個笑得直接從屋簷上滾了下來,好似一顆球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寨子外,那斷尾巨狼仰天長嘯。
雷鷲姥姥的死,顯然讓他莫名驚懼,原本氣焰囂張的他,下意識的卷著黑風黑沙向後退了老遠一段距離:賊和尚,死禿子,下手這麼狠,你知道雷鷲姥姥身後是誰麼你在給自己招災惹禍,你完了,你徹底完了……你走不出莽荒,你死定了!
巨狼退縮,而那大蜘蛛則是依舊步伐隆隆的向寨子逼近。
尖銳嘶啞的嘯聲震得人耳膜劇痛,大蜘蛛身邊,一圈圈詭異扭曲的光紋苒苒散開,在他身後化為一叢叢朦朧虛幻的生靈麵龐。
這些生靈麵龐無不麵孔扭曲,帶著極度的痛苦和絕望。
虛空中,更有一聲聲飄忽、尖銳的哭喊聲傳來,男女老幼、飛禽走獸,無所不包!
饒是以盧仚如今的修為,他也感到一陣陣的心驚肉跳,後心一陣陣的發涼——他似乎,突然聽到了記憶最深處,最溫暖、最貼心、最可愛的那人,正在遠處呼喚自己的名字!
寨子裡,血腰子等三位寨主麾下,數千精銳修士中,有九成五的修士一個控製不住,同時‘哎’了一聲,回應了那大蜘蛛的嘯聲——毫無疑問,他們和盧仚一般,都聽到了極其親熱、極其親近、極其可信的人在呼喚他們,是以忍不住就回應了!
就看到,隨著這一聲呼喊,數千修士一個接一個的倒在了地上。
氣血如舊,渾身沒有絲毫傷痕,但是他們的神魂已經憑空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