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光功德佛在大殿僵臥。
青柚三女在講述自己這幾年的經曆。
白玉蟾蜍放出的明光化為一縷縷光雨從大殿外飄進來,落在寶光功德佛身上,連同他自身的佛力一並,修複著他身上的傷勢。
寶光功德佛的手指略微能動彈後,他掏出了幾顆佛丹吞服,艱難的盤坐而起。
大黃趴在大殿門口,同樣眯著眼沐浴白玉蟾蜍灑落的光雨,麒麟形態、大黃狗內心的他,‘呼哧呼哧’的吐著長舌頭,突然朝著星殤河的方向望了一眼,然後一骨碌的站了起來。
莫名的,他察覺到了盧仚的存在。
‘嗷嗷、汪’!
大黃一聲大吼。
同樣匍匐在地上,正在回複體力的玄武巨獸猛地昂起頭,龐大的身軀一點點的起身,邁開大步,朝著盧仚所在的園林方向大步走去。
一邊走,玄武巨獸一邊‘咕嚕咕嚕’的抱怨著。
無非就是,青柚三女剛剛繼承了青鱗劍宮的基業,剛剛依靠自家先祖留下的諸多禁製,懾服了留守青鱗劍宮的那些弟子,剛才的那山羊胡老人就打上門來。
讓青柚三女措手不及的是,山羊胡老人在過去這麼多年的攻打中,居然收服了幾個青鱗劍宮的弟子裡應外合,恰恰被青柚三女撞了個正著。其中的勾心鬥角也就不用說了,最終的結果就是青柚三女帶著大黃和鱷龜,直接將整個青鱗劍宮打包帶走,而山羊胡老人銜尾追殺,一路追趕到了星殤河附近。
嘖,玄武巨獸幸災樂禍的表示,這山羊胡老人凶狠、凶殘,窺覷不屬於他的基業,白白忙活了無數年,結果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實在是大快人心!
高空中一縷極其自然的微風輕柔的吹過。
這一縷微風……很自然。
就好像兩儀天某一處山清水秀的名山大川中,一縷穿過竹林的清風,輕柔的吹過了隱居的高僧小廟的屋簷,掀飛了幾片偷偷綻放的山林桃花的花瓣,帶著一絲絲潮濕的水汽,撲到了剛剛走過小溪竹橋的居士麵龐上。
這風,很自然,很閒適,充滿了祥和安寧的意味。
但是在這樓蘭古城的世界,到處都是混亂的能量,到處都是渾濁的道韻,到處都是亂糟糟一塌湖塗的天地靈機……這裡的風裡麵,有閃電,有雷霆,有劇毒,有蠱蟲,有各種亂七八糟的天生、人為的巫咒法術等等,就是不怎麼可能有如此自然的清風!
所以,這一縷清風在樓蘭古城,是如此的突兀,突兀到就好像一個三千年沒打理的糞坑中,突然綻放開了一朵潔白無瑕的白牡丹,裡麵還迸出了一個傾國傾城、天真純潔的牡丹仙子一樣不可思議!
玉蟾澤內,無數生靈瞪大眼睛,愕然看著那一縷過於不正常的清風。
清風一收,一聲咳嗽,一道漆黑的老血噴出,白陽上人喘著氣,背著他那頭常年不離身邊的金角大白羊,哆哆嗦嗦的從高空一步一步的走了下來。
在兩儀天的時候,白陽上人是逍遙的,是飄逸的,是出塵的,是高高在上、不染塵埃的。
但是此刻的白陽上人,左臂沒了,右腿短了一截,胸腹上有七八條對穿的透明窟窿,更猙獰的是,他的整個下巴一片模湖,下顎骨徹底消失無蹤,露出了大片狼藉的血肉。
一縷縷黑紅色的劇毒氣息纏繞在他的傷口上,任憑白陽上人催動體內道力,也無法驅散傷口的劇毒,無法修複一絲半點。
他身後的金角大白羊,平日裡是白陽上人將其當做坐騎,而現在,四個蹄子被打斷,兩隻金角不知去向的大白羊,隻能有氣無力的趴在白羊上人的背上,朝著身後數十團急速旋轉的黑紅色劇毒旋風‘咩咩’的問候著。
隨著這頭大白羊的問候聲,一道道孱弱的青霄罡雷伴隨著細微的雷鳴聲,稀稀拉拉的朝著這數十團旋風打過去。‘彭彭’雷暴聲中,一團團旋風輕鬆將這些微弱的罡雷轟碎。
白陽老兒,你若是願意從了咱家主母,安心留下來做一個配對的人種,你還可以保全性命,保你未來衣食無憂、逍遙快活!一個冷厲的聲音從那劇毒旋風中傳來:你若是不從,嘿嘿,將你拿回去後,咱家主母的下一批子嗣,可就有了最好的血肉溫床!
白陽上人一臉扭曲,嘶聲道:簡直是荒唐……一群蟲豸,焉敢如此欺我
他踉蹌著從天而降,直撲那小山包上趴著的白玉蟾蜍。
和寶光功德佛一樣,白陽上人也曾經多次進出樓蘭古城,這玉蟾澤中的白玉蟾蜍雖然是一具死物,但是有著無比神奇、強大的療傷效果,這一點,他和寶光功德佛等老資格的聖賢、佛主,都是心知肚明的。
最重要的一點是,這白玉蟾蜍神異無比,無論多重的傷,隻要位於他的影響範圍中,都可以得到控製和恢複。
如今白陽上人身上傷勢嚴重,幾乎堪稱‘道傷’,已然觸及根本,對他的大道本源形成了傷害。一般的靈丹妙藥已經無法對他的傷勢有太大作用,除非及時的閉關靜修,耗費漫長的歲月一點點的休養修複,否則後果堪憂。
在後有追兵的情況下,白陽上人也就隻能選擇跑來玉蟾澤緊急救治一下,恢複一點力氣,然後再做他圖。
尤其是……
白陽上人目光如電,朝著偌大的玉蟾澤飛快一掃。
他欣喜若狂的大笑了起來:寶光道友,你果然在這裡……哈哈,速速援手,這些蟲豸好生狂妄,居然敢圖謀吾等的兩儀天!
白陽上人來玉蟾澤,更多的,是想要和兩儀天來的大能們碰個頭。
大家都出自兩儀天,無論平日裡有多少恩怨糾葛,麵對這些樓蘭古城的蟲豸……他們都還是同一陣營的。尤其是,這些蟲豸居然狂妄到,勾結了兩儀天的幾個野心之輩,妄圖顛覆兩儀天的權力架構,妄圖奪取整個兩儀天的掌控權!
嗬嗬,白陽上人堅信,隻要他闡明了這些蟲豸的陰謀算計,在玉蟾澤遇到的任何同道都會同仇敵愾,和他並肩對敵!
想到這幾年被這些蟲豸圍攻的苦楚,想起那些隕落在這些蟲豸手中的倒黴門徒,白陽上人就不由得心痛難當、更是火冒三丈。
一縷縷明光從那白玉蟾蜍體內湧出,不斷落在白陽上人身上。
白陽上人體內大片清氣流動,一縷縷自然靈動的微風憑空而生,瞬間化為萬裡長風,吹開了玉蟾澤上澹澹的霧氣、雲霞。他站在白玉蟾蜍的正上方,篤篤定定的看著追殺來的數十團黑紅色的劇毒旋風。
爾等,今日就隕落於此罷!
白陽上人極有信心的看著身後的追兵。
山腰大殿中,寶光功德佛的麵皮一陣抽搐,他輕咳了一聲,沉聲道:白陽道友,還請進殿一敘……咳咳,咳咳,老衲此時,有點不方便出手。
寶光功德佛身上,幾道淩厲的傷口還在蠕動著,剛剛生出的新肉勉強蒙住了傷口,體內陰邪之力還在和大黃的福德之氣相互糾纏,一點點極其緩慢的被驅逐出去。他此刻勉強能活動,說話雖然無礙,但是要他和同階的大能動手……也太難為和尚了。
通體清氣流蕩,氣息不斷回漲的白陽上人麵皮一僵,猛地低頭看了一眼又站在原地不動的玄武巨獸,眨巴眨巴眼睛,咬咬牙,狠狠一跺腳,顧不得那數十團黑紅色劇毒旋風中傳來的譏誚怪笑聲,背著大白羊就朝玄武巨獸背上的宮殿落下。
寶光道友,你這是……嘖,你也遭難了白陽上人目光掃過大殿,直接穿透大殿,看清了裡麵的動靜——剛剛過於匆忙,他沒來得及查勘端倪,沒發現寶光功德佛居然也是重傷在身。
此刻見到寶光功德佛如此模樣,白陽上人不由得生出了一絲絲歡喜之情!
被一群蟲豸打成這等模樣,以他的身份,實在是有點丟臉。
剛剛向寶光功德佛開口求援,更是丟臉再丟臉,簡直是丟儘了一張老臉。
但是猛不丁的看到寶光功德佛也是身負重傷,而且看他的傷口痕跡,看他身上那詭邪的氣息,分明也是被一群蟲豸毒打了一頓……很好,白陽上人莫名的就鬆了一口氣,麵皮上略微有點湧動的血氣,也就平複了下來。
一道微風吹進大殿,白陽上人強行鎮定身形,一步、一步、一步,極其‘穩健’的走到了寶光功德佛身邊,笑著向他打了個稽首:寶光道友,你這傷,居然如此嚴重
寶光功德佛抬起頭來,朝著白陽上人冷笑一聲:白陽道友就不要強撐著了……到了這關頭,還顧得上這麵皮麼
白陽上人朝著瞪大眼睛直勾勾盯著自己的青柚三女看了看,苦笑道:這不是,有晚輩在場麼哎,哎……
‘冬’的一聲重重坐在地上,白陽上人的尾椎骨和地麵重重撞擊,發出了沉悶的金鐵撞擊聲。他將背上的大白羊輕輕的放在地上,苦笑著給大白羊嘴裡灌進了一整瓶靈丹,搖頭道:老道這是有多少年,沒吃這樣的苦了
苦笑幾聲,白陽上人咬牙切齒的發狠道:一元虛靜那四個孽畜……嘿,嘿嘿,等老道回到兩儀天,嘿嘿……
寶光功德佛喃喃道:這次吾等一眾道友探索樓蘭古城,追索星殤河上九蓮寶舟的行蹤……這麼多老朋友都出動了,就一元虛靜他們不見蹤影……你們說,一元虛靜和瑤華聖母,是不是勾結在了一起
那劫運大法,就是想要將我等騙出兩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