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隱扶著他，淡淡開口：“被盯上不是一兩次了，你怎麼樣？”

相學慘笑：“我必死無疑，你救我一個將死之人毫無意義。”說著，他深深歎口氣：“原以為你會跟我一樣不做無意義的事，但你的心性還是達不到。”

“真搞不懂，你這種心性怎麼練成心緣不二法的。”

陸隱練成心緣不二法靠的是駝臨，而駝臨能練成，不一定要複雜的心性，最簡單純粹的心性也可以，相學有他傳授心緣不二法的方式，可學會心緣不二法不一定隻有那種方式。

陸隱知道，但他沒說，也沒必要說了。

“從你送祝靈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了，所以我才對你說那些話，你還是做了蠢事。”相學無奈，聲音虛弱。

陸隱看著他：“不管前輩為人如何，身為後輩，總該要送前輩一程。”

“為此把你拖死不值得。你經曆了那麼多，背負文明前進，在內外天殺進殺出，甚至騙過幾個主宰，你應該更聰明，更狠心。”

“或許吧，如果出生在九壘時代，晚輩絕對練不成心緣不二法。”

相學失笑，隨後臉色一整，“聽清楚，生命主宰的秘密…”

陸隱靜靜聽著，目光瞪大，驚訝看著相學。

相學與他對視：“生命主宰以為我沒看清，其實我應該告訴它看清了，這樣它會全力殺我，也不至於把你引出來。”

“前輩是料到我會出手，才特意進入不滅星圖尋找秘密的。”

“外界都傳生命主宰給你看到的永遠是表象，我必須看出真正的它，否則以後你們麵對也要倒黴。”

陸隱好奇：“前輩如何知道我的神力分身在太白命境？”

相學皺眉：“隻要神力內的一切都瞞不住我。”說到這，他盯著陸隱：“我將神力灌入你分身體內，是為了讓你帶走分身，給我時間去死。可你竟然放棄了分身，這是你做的最愚蠢的決定。”

“為了我一個必死之人，代價太大。”

陸隱知道，從利益出發，他不該救相學。任憑他死亡，自己帶走被灌入神力的分身，一朝融合，這是最應該做的。

可他就是沒那麼做。

眼看著相學去死，連個埋葬之人都沒有，他做不到。

人類先輩們付出了太多太多，他無法坦然視之。

行事愚蠢，可，不後悔。

噗

相學再次吐血。

他受的傷太重太重，不止表麵那麼簡單，生命力可以讓生靈不斷恢複，也可以阻止生靈恢複，尤其生命力引出了死亡的力量。死亡，就如同一個陰影在不斷啃食相學的身體。

陸隱想驅逐這股力量，但他辦不到。

他連自己體內殘留的生命力都無法驅逐，這也是生命主宰自信可以找到他的原因。

跑不掉，比因果種子在混寂體內更清晰。

相學身體搖晃，要倒下。

陸隱緊緊扶住他。

他目光無神，看向陸隱，“年輕人，很多事不是用對錯去評判的，你背負了文明，我背負了罵名。你可以走的更遠，也一定要走遠，而我，不能走下去了。”

“前輩。”陸隱剛要說話，被相學打斷，他笑了笑，血水不斷流淌，止都止不住，陸隱可以感受到他的心跳很微弱，身體一碰就散，讓他不敢用力。

“很多人恨我，我知道的。”

“同為壘主，有幾個老家夥也不喜歡我，不願意讓自家後輩到第五壁壘。”

“這些我都知道。”

“可為了某些事，總要付出代價。”

“我不是天賦型的奇才，也沒能力教導天才，隻能用最笨的辦法。”

“我對不起祝靈，他有幸福的家庭，可卻因為我不得不失去一切。”

“我也對不起那些原本心靈純潔的孩子，他們是無辜的…”

陸隱皺眉，沉默不語，相學似乎陷入了某種麻木的情緒中，他在回憶過往，他的意識在模糊，生命，在衰退。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相學硬氣了一輩子，他從未對任何人承認自己的辦法有問題，即便九壘崩潰，他也在用自己的辦法獨自對抗主宰。

他，從未想過逃避。

他做的一切都來自他的性格，他的脾氣，他的--命。

那份堅定的意誌誰都無法撼動，能撼動自己的，唯有自己本身。

死亡越近，意識越模糊，就越能看清真正的自己。

心緣不二法的修煉就是看見真我，他一直都知道真我是什麼樣，卻一直將那份真我壓抑，隻為了文明。

一個人偽裝很簡單，看清偽裝的自己，再繼續偽裝就難了。

相學經曆的掙紮不會在任何人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