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章(2 / 2)

假麵偶像 小貓養狗 3396 字 6小時前






住院部的走廊上幾乎沒什麽人。

有值早班的醫生走過,他上前攔住,開口詢問:“請問張建文老先生住在哪個病房?”

常年養在醫院的病人並不多,這名字剛問出口,醫生便上下打量起他,似乎並不能把他與病人的親屬對上號。

半晌,他問:“你是……?”

裴青:“我是他外孫的朋友。”

醫生領他去了病房門口,幫忙敲了敲門,一抬手,示意可以推門進去。

房門打開,雙人病房裏,隻有一處堆滿了雜物。

老人覺少,裏麵的病人已經醒了,隻是行動不便,依靠一邊的護士支撐,才勉強坐起。

不知經歷過幾輪化療,老人已經剃了光頭,護士協助他戴上帽子,洗乾淨臉,又給他遞了水杯,漱乾淨口。

老人病得很重,每一個動作都遲緩無比。

護士離開之前,先領裴青去了門口,偷偷告訴了他一件事。

據說李舟已經很久沒來過醫院了,雖然交著住院與化療的費用,人卻很久沒來照顧了。

護士好心,才一直照顧老人,多乾了一份不必乾的工作。

講到這兒,護士說:“你要是能聯係到李舟,叫他多過來看看,他姥爺神智不清楚的時候,還一直念叨想他呢。”

裴青點了點頭,答應下了。

接下來兩天,他一直往醫院的重症住院部跑,幫護士分擔了些力所能及的雜活。

李舟的姥爺深受病痛的折磨,神智經常不清明,兩天下來,老人總是記住了他,打了個盹又忘記。

如此反複,裴青做了無數遍自我介紹。

第三日,睡過午覺,一直到晚上八點,老人才勉強吃了點流食進肚子。裴青將碗端走時,老人又在從上至下地打量他。

老人深思熟慮,半天沒結果後,終於忍不住開口問:“你是……”

裴青熟練回答:“我是您外孫的朋友,是您外孫讓我過來照顧您的。”

聽到外孫,老人緊皺的眉舒展許多。

他又問:“那他怎麽不來呀?”

裴青笑了笑:“他工作太忙了,等忙完了……”

咚咚——

門外傳來敲門聲。

談話戛然而止。

裴青起身,稍稍把門開了一條門縫,沒看見人。他打開門,往外走,轉頭看左右兩側時,忽地愣住了。

幾天不見的李舟,直直站在門外,目光一錯不錯,看著他。

他開口:“李……”

李舟麵無表情,打斷他的話:“你來這裏乾什麽?”

不如先前緩和,此時此刻的李舟,言語間夾槍帶棒。

劈頭蓋臉的指責。

但畢竟不像之前,裴青在醫院呆了三天,也問了醫生許多問題,對老人的病也有了一個初步的了解。

“我想幫你。我問過醫生了,搬到更好的醫院裏治療,醫藥費不會……”

“不會很貴嗎?”李舟笑了一聲,喊他名字,“裴青,這是幾十萬一百萬的醫療費用,不是一台逗小孩開心的廉價遊戲機。”

想好的話被堵回嗓子裏,裴青說不出任何話了。

許多話已經不合適再說出口,良久沉默,最後他隻選擇問一句。

“李舟,你一點都不想再見到我嗎?”

“見到你……”李舟將這三個字重複一遍,似乎覺得格外好笑,“我去超市,去商場,坐地鐵,坐高鐵,哪裏沒有你?”

他又說:“我當然知道這點錢對於你而言就是灑灑水,你念舊情,甚至能把這一百萬直接送給我。可是我呢,我以前當你的跟屁蟲,現在又要當個死欠人情的。”

怕驚擾病人的休息,他把每句話說得很輕,可是話裏的每個字,又無比清晰地傳入聽話人的耳朵裏。

李舟最後說:“裴青,我不想這樣。”

……

這段時日,儘管還沒入冬,但每到深夜,溫度驟降,在室外時,寒風刮骨,不比冬日暖和多少。

而今天的夜晚格外冷。

裴青下車時,險些被突如其來的寒氣灌傻。

他恨不得重新鑽回車裏,出租車司機卻毫無留戀,一腳油門,頭也不回地跑遠了。

已是深夜十一點。

他按響門鈴。

等了兩分鐘,裏麵毫無反應。

裴青驀地湧上一個不詳的念頭。

傅應鐘不會還沒回家吧?

亦或者……

大少爺今日的政務並不繁忙,所以已經早早睡下了?

風呼呼地刮,刺骨無比。

他戴著帽子口罩,擋住了風,卻沒擋住那股鑽心的涼意。

兩側馬路,沒有一處有車駛來。

他從小住在這兒,知道到了晚上,這裏一般都打不到出租。

躊躇半刻,他打開手機,點開聊天界麵。

他與傅應鐘的聊天記錄,還停在他沒被回複的約法三章上。

莫名地,他心中湧上一股吃力不討好的倔意。

他關掉微信,打開打車軟件,定位成功後,按下打車的選項。

這一按,迎接他的,便是漫長的等待。

他把衣服裹緊了些,站在冷風中,等一輛不知何時會到的車。

奔波操勞一天,早就不剩什麽體力,隻站了一會兒,他便站累了。

再過須臾功夫,他已經蹲下了。

夜實在很深了,他蹲了沒多久,眼皮便開始打架。

不知過了多久。

耳邊的風慢慢停了。

忽地,一聲車鳴,眼皮接觸到了強烈的光亮。

他費力地睜開眼。

近在咫尺間。

那輛黑色的邁巴赫扭了個頭,車窗緩緩下落。

裴青看見傅應鐘那張明明稱得上帥,可在他眼中,卻隻剩下“自大”二字的臉,自然,也聽見了無比討厭的聲音。

傅應鐘:“你是準備通過凍死自己的方式,來訛走這套房子嗎?”

小睡了一下,裴青的眼睛雖然睜開了,腦子裏卻不剩半點清醒。

腦子迷迷糊糊的,腿也麻了一半。

他想站起,卻怎麽也站不起來。

不知怎麽地,他忽然開口問:“如果有一個朋友,他過得很困難,但卻不肯接受你的好意,你會怎麽想他?”

風又開始刮。

“蠢貨。”

大少爺低著眼,散漫開口。

不知道是在罵這話裏的朋友,還是在罵眼前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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