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青不再多問,岔開話題:“你還有一個哥哥呢?”
“傅方州?”
裴青嗯了一聲。
“他沒來參加葬禮。”傅方旬回答得很快。
初中生比他想象中的,坦誠得多。
不知道是心眼太多,還是太少。
“他的親爺爺去世了。”裴青問,“他不來參加葬禮嗎?”
興許是兩人方才的對話實在太過大膽,他不經思考,便將心中所想脫口而出。
直到說完,才察覺到不妥。
想收回,也已經來不及了。
好在對方並未從中計較。
“他如果不是這個性格。”傅方旬說,“也不會有我出生的機會。”
裴青不解:“你們中間……不還隔了一個傅應鐘嗎?”
“傅應鐘的父母早死了。”
話音剛落,裴青呆在原地。
“他的父母死的時候,我還沒有出生。我和他之間,隻不過是有同一個爺爺的關係。不過……”
隔著飄雪,他看向遠處,那座新建的墓碑上,淩亂地擠滿了鮮花。
然後他回過頭來,看向裴青:“這個爺爺,現在也死了。”
……
告別傅方旬,趁著人流稀少,裴青來到墓碑前,撥開碑上的積雪,將懷裏抱著的花,小心翼翼地擺在上方。
回到車上,裴青脫下外套,給傅應鐘發了條消息。
裴青:什麽時候忙完?
回複到得很快。
大少爺:現在就可以
裴青一怔,當即想解釋自己不是在故意催促。
但大少爺的下一條消息已經來了。
大少爺:你在哪兒?
將“車上”兩個字發出去,沒等十分鐘,前車門便被敲響。
把神色不安的司機叫退,男人一上車,寒風被跟著帶入一瞬,但很快,被灼熱的氣息取代。
西裝外套扔在角落。
裴青推拒掉不安分的動作,小聲問:“有人來嗎?”
“沒有。”
腰上的手掌,按得更重。
脖頸上,昨晚留下的牙印又隱隱發熱。
“你看了嗎?”裴青不滿,“就說沒人。”
傅應鐘低笑一聲:“誰敢跟?”
好自大。
心中腹誹著,但裴青沒敢罵出口。
因為他知道這是實話。
他壓著聲音:“你小點聲。”
“我們在談戀愛。”大少爺不帶感情講話時,總帶著點嘲諷意味,“又不是在偷情。”
“還不是因為關注你的人……”
裴青後頭的話,被一個吻堵了個嚴實,再開口時,他被親得迷迷蒙蒙的,後三個字,說得極為飄忽。
他訥訥地,抬眼看人:“太多了。”
“關注你的人很少嗎?”傅應鐘笑,“姐姐。”
他嘴笨地乾瞪眼好一會兒,才羞憤道:“別這麽叫我。”
又醞釀片刻,他輕聲喊:“傅應鐘。”
大少爺應聲時,他往前靠,在萬籟俱靜時,抱住對方。
兩個人緊貼在一起,格外親密。
傅應鐘沒說話。
隻是順著這個動作,將送到手裏的腰摟得更緊。
裴青看不見他的表情,接著問:“你現在難過嗎?”
“怎麽了?”男人終於回應。
“就是……”裴青鬆了手,麵對麵,看著對方,組織言語,“你今天……需不需要有人來安慰你?”
傅應鐘靜了好一會兒。
繼而,挑眉問:“你要把我甩了?”
裴青:“……”
太欠揍了。
太煞風景了。
虧他還替傅應鐘傷心難過好一會兒,甚至差點哭了。
“大少爺。”他僵笑,“您有人類的感情嗎?”
他嘴裏諷刺的大少爺反而得寸進尺:“沒有的話,你要教我嗎?”
裴青沒回答,默了片刻,還是問:“傅應鐘,你聽懂了對不對?”
這次,回答來得很快。
傅應鐘像是笑了,他認真說:“裴青,我不傷心。”
親人的生老病死,不值得難過嗎?
裴青不理解。
他總是不能理解傅應鐘,又一直與他糾纏在一塊,在這過程中,大少爺忽然抓著他不放了,而他也慢慢地,不想再逃跑了。
“那我和你分手呢?”他問,“你會難過嗎?”
“不會。”
裴青怔了怔。
在他眼前,男人神色不變,沉下眼眸,叫人生懼。
傅應鐘接著說:“我們不會分手的。”
裴青呆呆地看著他,沒有再說話,然而心中湧起一個念頭,一直在敲打他。
他好像真的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