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了近江屋。幸虧阿菊看起來也沒那麼疼了,我胡亂編了個理由說沒有買到藥後就匆匆去睡了,一直昏沉沉的。
我似乎有些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平間三郎殺了阿菊的丈夫,莫非是阿菊替她丈夫報仇,殺了三郎,所以齋藤才會殺了她?想到這裡,我的心裡一個激靈,越想越覺得有可能。
第二天深夜,已經到了打烊時分,阿菊因為竹下先生還沒有回來而焦慮不安。我看著她,三番兩次想說出實情,卻又不知該如何啟齒。
正在猶豫之時,卻見門外簾子一動,一個熟悉的身影走了進來。我驚訝地看著來人,居然是平間三郎,忽然想起他昨晚說過的話,那麼他……
還沒等我想更多,三郎已經走到了阿菊身邊,臉色發青地掏出了那個布袋。阿菊一看那個布袋,臉上的笑容立刻消失,臉色慘白的顫聲道:“他,他……”
三郎會意地點了一下頭。
阿菊臉色更加慘白,緩緩伸出手,接過那個布袋,幽幽道:”是你?“
“抱歉,是我。”三郎臉上閃過一絲痛苦之色。
阿菊臉上的神情變換不停,讓人吃驚的是,她並沒有大吵大鬨,也沒有對三郎又打又罵,在一絲複雜的神情閃過之後,她又恢複了往日的平靜。隻是輕歎了一口氣,低聲道:“想不到這一天還是來了。”
聽她的口氣,似乎早就知道她丈夫的事。她抬眼望了一眼三郎,冷冷道:“我不怪你,這是他的命。”
三郎似乎沒料到她是這樣一個反應,不知該說些什麼。
“你走吧。”阿菊轉過頭,下了逐客令,“雖然我不怪你,隻是,我以後也不想見到你了。”
三郎聞言身子一顫,默然了一會,轉身而出。
“小隱,接下來拜托你了,我想休息。”她一邊說著,一邊往內屋走去。
看著她這個樣子,我的心裡有點酸酸的,同時又有些疑惑。她看上去並不想報仇之類的,那麼又如何被齋藤所殺,又怎麼會下了那樣的詛咒……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沒過幾天,事情又開始朝著一個奇怪的方向發展了。
三郎似乎並沒有照阿菊所說的做,反而來得更加頻繁。每一次不是幫著她乾活,就是給她帶點錢物。雖然阿菊每次都退了回去,既不理他,也沒個好臉色給他看,卻也沒有非要趕他走的意思。總之,感覺有些奇怪。
天氣越來越冷,離新年的日子越來越近了,新年的氣氛似乎也越來越濃了。日本的新年是感謝帶來五穀豐登的神的時候,也是歡迎保佑自己的祖先神靈的時候。家家戶戶都在門的兩旁懸掛鬆、竹和草繩,用來歡迎這些神和神靈。阿菊的心情已經慢慢平複,還特地和我去買了一些過年的用品。
很快,就到了新年的前夕。我想起總司喜歡吃甜食,不如做點好吃的給他。做什麼呢,蛋糕?有點難度,豆沙包?沒創意,對了,蛋撻!以前吃肯德基的蛋撻吃出癮了,非要自己學著做,這次應該派上用場了。
於是趕緊起來忙乎,雞蛋,麵粉,一樣一樣地準備起來。隻可惜這裡沒有烤箱,味道恐怕要差很多,將就一下算了。
正忙得興致勃勃的時候,一個白色人影迅速晃到了我的麵前,一個放大的笑容映入我的眼簾,“小隱,在忙什麼?”
“啊,總司,不要看!”我也不顧滿手麵粉,趕緊把他推了出去。他有點摸不著頭腦,盯了我一陣,忽然放聲大笑起來,我一臉困惑地看著他,道:“怎麼了?”
“你、你的臉,嗬嗬……”我趕緊翻出木盒裡的鏡子一看,不禁自己也覺得好笑,臉上東一塊白,西一塊白,不自覺伸手去擦,誰知他笑得越加厲害,氣得我扔下鏡子,伸出沾滿麵粉的魔爪就往他臉上抓去,他也沒有躲,頓時臉上白乎乎一片。我不由也笑了起來,笑了一陣,忽然想到萬一麵粉嗆到他肺裡就糟糕了,趕緊拿起身邊的毛巾擦他的臉。
“總司,你不要動!”我仔細地替他擦著,他微笑著,乖乖地閉上了眼睛。
“好了。”我話音剛落,他的眼睛就忽然睜開,幽黑的眼眸牢牢盯著我,仿佛一潭深泉,讓人不舍得移開眼光。
“我也幫你擦吧。”他微微一笑,拿過我手中的毛巾,不由分說往我臉上擦來,剛移開毛巾,他愣了愣,眼中閃過一絲壞壞的笑意,抿著嘴,似乎強忍著笑。看他這個樣子,我就知道沒好事,拿出鏡子一看,頓時大怒----我更像奶牛了。
“總司,你怎麼擦的!”我一邊說著,一邊把他往門外推。
他退到門口,一直一直笑著。
“我來接你去看煙火啊。”他笑著說。
我看了看樓上,道:“可是阿菊還沒回來,我現在不能走。”
“那我陪你一起等吧。”
“不要了,你也知道,她丈夫是你們新撰組……所以還是不要和她碰上了。我也不想讓她知道我是和你出去,免得她難過。”我低聲道。自從發生那件事後,除了三郎,其他新撰組的隊員就沒有再來過。
總司看著我,點了點頭,道:“那好,我在屯所等你。”
“嗯!”我回給他一個大大的笑容。
一直等到我的蛋撻完成,阿菊才回來。我讓她嘗嘗,她怎麼也不肯嘗,說是受不了這股味道。看她心情還好,我就和她告了假,出門往新撰組的屯所走去。
狹長的街道上比往常都熱鬨,到處都是盛裝的人們,女子們身穿各種五顏六色的和服與丈夫或是家人悠閒漫步在街上。周邊都是一些賣扇子、賣金魚的商販,我也沒時間一一細看,草草掃了幾眼,繼續往前走去。
到屯所的時候,這才發現屯所大門上也掛著鬆枝和草繩,寺內還掛著不少紙燈籠,倒也有幾分過年的氣氛。
“小隱!”總司遠遠看見,朝我笑著揮了揮手,示意我跟著他走。
“總司,你不是要帶我去看煙火嗎?”我有點納悶地跟著他往寺內深處走,好像不大像哦。
他神秘地笑了笑,道:“走吧。”
一直跟他走到庭院後的住所處,他笑吟吟指著房頂道:“就是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