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泉鎮的幼兒園是一座天主教的小教堂改造而成，很久之前這裏還是一所小學。後來，清泉鎮富裕起來，蓋了新學校，小學生都搬進了樓房，這裏就成了幼兒園的領地。不過下個學期開始，幼兒園也要搬到新房子裏去了，這裏將修建一座新的教堂。

修建教堂是管一方的主意，聽說小漁村信天主教的人非常多，如果有一座教堂容他們每個禮拜做做禱告，也算造福於民。清泉鎮和小漁村正式合並，小漁村已經不複存在，現在都叫清泉鎮了，這是管一方作為小漁村新領導的一個善意。

小漁村的人也不是非要信天主教，隻是窮了這麽多年，覺得菩薩不太好說話，都不管他們，就想著換個菩薩拜拜。教義到了他們這裏完全走了樣。聖誕節到禮堂去參加聚會，台上表演的全都是鄉土劇。大家哈哈一樂，覺得也很好。

聽說管一方要給他們修建一座教堂，覺得這個鎮長不錯，也許真是帶著他們摘掉貧困鎮帽子的人。

邑小眉很不希望幼兒園搬家，雖然這裏古樸幽靜的環境對孩子來說沉悶了一些，但離服裝廠比較近，走路也就五分鍾的路程。唯一在這裏上學，如果有什麽事情的話，她可以第一時間趕過來。

現在的服裝廠已經大不如前了，上兩天班，能放三天假，儘管如此她還是決定來上班。一來唯一進了幼兒園，她一個人呆在家裏實在無聊；二來，馬巨源拿回家的錢越來越少，她隱隱感覺到全家指望著他一個人的話，以後日子會越來越難過。

現在的日子也和以前沒法比了，每個月給婆婆的贍養費一分不能少，稍晚一兩天，馬老太就不高興，風言風語就傳到耳朵裏來了。就算按時給了，馬老太依然不高興，說如今什麽東西都貴了，而她的贍養費卻沒有水漲船高。

這些話傳到邑小眉耳朵裏自然不痛快，在馬巨源麵前嘀咕，馬巨源卻說她心眼小。

邑小眉委屈極了，明明是他媽鑽進了錢眼裏，怎麽反而是她的不是了？

“你能不能明辨一下是非，是你媽整天在外麵說我們每個月給六十少了，是她弄得滿城風雨，我不過是轉述她的話而已！”她氣憤地看著馬巨源，覺得馬巨源最近脾氣是越來越大，對她也是越來越沒耐性了。她體諒他在外麵做生意不容易，一星半點的事情都自己忍了，這才說了一句他媽的不是，他就朝她發脾氣，“一家人應該同舟共濟才對，她隻顧著自己，全然不管我們的死活，我說都不能說了。整個清泉鎮，有她這樣當婆婆的嗎？你爸又不是不掙錢，家裏有田又有地，一年到頭，有什麽開支？她要那麽多錢乾什麽，帶到棺材裏去嗎？”

“邑小眉，你說話給我注意一點。那是我媽！”

“你把她當媽，她把你當兒子了嗎？天底下哪個當媽的會這樣逼兒子？”邑小眉一數落起婆婆來就刹不住，在她眼裏，馬老太的罪狀簡直罄竹難書，“她是你媽，唯一的親奶奶，可唯一長這麽大，她連襪子都沒給買過一雙。你們輩上的人情往來也要我們出錢，紅白喜事，她兩個肩膀扛著腦袋隻管去吃就行，從沒說過掏一部分份子錢。孩子不幫我帶，錢倒一分不能少。我不上班，哪來的錢？”

馬巨源叫道：“一個月就六十塊錢，你不上班就拿不出來了？現在想起一家人應該共患難來了，當初鐵了心要分家的又是誰？”

“這些年你拿回來多少錢，自己心裏沒點數嗎？”邑小眉一聽馬巨源的論調就來氣，分了家難道就不是一家人了，兒子家有困難就不應該幫一把？“照你的意思，因為我們分了家，你爸媽和我們一點關係都沒有了？既然沒關係，我憑什麽每月要給他們錢？”

“給錢，是你自己提出來的。”

“那是因為我把他們當一家人，隻是分開住而已。可你們家是怎麽乾的？唯一姓的是你們馬家的姓，吃的卻是我們邑家的飯長大的。四年來，她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樣不是驚塵買的？”

“終於說出心裏話了，你就是嫌棄我賺得少了。動不動就把你弟弟抬出來，好，你弟弟能乾，你弟弟能賺錢。可你別忘了，當初是誰求著我帶他出道的，沒有我，他能有今天嗎？”

邑小眉冷笑道：“你還要不要臉，就帶他出去一次，說了整整五年了。可你別忘了，那筆生意，還是他幫你談下來的，你卻連一分錢都沒給他！”

馬巨源惡狠狠地看著邑小眉：“既然我在你心裏這麽沒用，你還跟著我乾什麽，離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