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連昀跟在高父身後，剛走出校長辦公室就開始發牢騷：“爸，你剛剛為什麽要那個樣子？校長要敢開除我，咱們就把錢要回來！”

“混賬，那錢是捐給學校的，又不是給校長的。你以為就憑那點錢，校長就不開除你了？”

“反正我覺得你在他們麵前點頭哈腰裝孫子，實在沒必要。大不了就開除，有什麽了不起！你小學沒讀完，不照樣能掙錢？我覺得一個人能不能掙錢，和學曆沒多大關係。顏溪和向蘭是讀到了大學，那又怎麽樣？還不是隻能掙兩個死工資？”

“你閉嘴！”高連昀嗬斥著兒子，“道理我跟你說了多少遍，你怎麽還是一點都不明白？我要的是那張文憑嗎？是不同的階級。進了大學，你將進入一個不同的圈子。做生意，說到底，做的就是人脈和圈子。你隻有擴張自己的人脈，提高自己的交際圈，才能把生意做得更大。你爸爸我，就是吃了沒文化的虧，許多生意做不了。為什麽？因為進不了他們的圈子。”

高連昀撓著頭：“可那麽多大學，有好有壞，進了大學也不一定就能進入你說的那個圈子。”

“有錢能使鬼推磨，隻要你在學校呆著，我就會把你弄進一所好大學。讓你的交際圈更上一層樓。”高父拍了拍兒子的肩膀，“我就你這麽一個兒子，這份家業遲早是要交給你的，你得爭氣啊！別整天跟著那幫不如你的人混，他們對你溜須拍馬，那是想從你身上得到好處。但對你，一點用處都沒有。”

“知道了。”高連昀答應著。

“還有，這段日子給我夾著尾巴做人，別再惹是生非了。我看那兩個女老師，對校長這次的決定很有意見，你要再鬨出事情來，沒人能保得住你。”

高連昀恨恨地說：“我沒想到他們會在背地裏搞小動作，居然偷偷跟蹤我，還拍照片留證據。真是太陰險了！這個仇，我一定要報！”

“我警告你，不要亂來。她畢竟是老師，你現在還是學生，得罪不得。”

“明白。放心吧。韓信能忍胯下之辱，這點委屈我還忍得了。”

高父拍了拍兒子的肩膀：“這才是我兒子，忍常人不能忍，才能乾大事情。”

高連昀好像聽進去了高父的話，這些天確實老實了許多。見到顏溪和向蘭，也基本繞著走，用行動表示他與她們井水不犯河水。

顏溪找他談過幾次話。她是覺得既然他還在教室呆著，就還是她的學生，作為老師，她對他還有責任。

高連昀倒想得通透，開誠布公地和顏溪說：“顏老師，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是以我現在的文化水平，高中的看不懂，小學的早忘了，學習是不可能的。反正我爸說了，隻要我不惹事，他想辦法把我送進大學。你說的，讀書是我們通往世界的唯一道路，在我這兒不成立。我向你保證，不給你惹事找麻煩，你也當我是個透明人就行。”

“你就不想憑自己的能力進大學嗎？”

“你覺得現在我想憑自己能力進大學還來得及嗎？”

“你現在才高二，隻要下定決心，還是有希望的。”

“顏老師，這樣的話你騙騙別人可以，騙我不行。我不想受那個累！”

顏溪從來沒有如此強烈的挫敗感。眼前這個人，讓她覺得無從下手。無論從哪一方麵，作為老師她都是失敗的。

高連昀看顏溪被自己撅得說不出話來，心裏還很得意。居然朝著顏溪微微鞠了一躬：“沒什麽事，我先走了。”

他剛離開辦公室，陳老師就轉身過來，勸道：“你啊，就是多餘。快十八的人了，性格、認知早已形成，怎麽會憑你三言兩語就改變的？我看這樣也挺好，他上課睡他的覺，咱們上咱們的課，誰也別乾擾誰。真的，天氣冷的話，他睡覺前我都想給他披件衣服，生怕他睡不好，醒來後給我搗亂。隻要他不惹麻煩，睜一眼閉一眼吧。咱們又不是菩薩，又不能普渡眾生？個人有個人的造化，他將來怎麽樣，我們也管不了！”

顏溪笑了笑，沒說什麽話。拿過未批改的作業，開始批改作業。

邑驚塵從門外探出一個腦袋，雙手扒著門框，嬉皮笑臉地叫了一聲：“顏老師？”

顏溪抬頭，微微蹙眉：“乾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