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裏，收費處的隊伍排成了一條長龍，顏溪看人實在太多，輪到她估計得有十幾分鍾，就讓楊帆在靠牆的休息椅上坐了下來。

楊帆感到很抱歉，自己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連排隊對他來說都是一件吃力的事情，真的跟廢人沒有什麽區別了。

排在顏溪身後的是楊帆的一個病友家屬，楊帆住院的時候和他們住著同一個病房，大家相互幫忙照看，一來二去就熟悉了。

她拍了拍顏溪的肩膀，顏溪一回頭，衝她笑了笑：“張阿姨。”

“帶楊帆來複查？”家裏病人的情況都差不多，張阿姨的丈夫比楊帆還嚴重些，顏溪經曆的一切都是她曾經經曆過的，兩人見麵，總有種惺惺相惜的感覺。

顏溪點了點頭：“是啊。”

“楊帆呢？”

顏溪指了指靠牆的座椅：“在那兒坐著呢！”

張阿姨往楊帆那邊看了一眼，微微歎氣：“又瘦了。”

“是啊！”顏溪說，“昨天稱了稱，都不到一百了。”

“吃止痛藥了嗎？”

顏溪點了點頭。

張阿姨說：“不吃止痛藥，那樣的痛怎麽抗得了。你們還好，畢竟年輕，我們老張痛起來的時候躺在床上叫得那叫一個慘啊！現在都下不了床了，疼起來沒有任何辦法能減輕他的痛苦，隻能生生扛著。”

顏溪又看了楊帆一眼，止痛藥的藥效有限，也不是一痛就能吃的。每天有一兩個小時，楊帆都要經受一次錐心刺骨的疼痛，可他從來不叫，怕自己的樣子嚇到了喜樂，躲在房間，生生熬著。

拿完藥，去住院部找了熟識的劉主任，想讓他再給一些建議。劉主任看了檢查單子，建議顏溪還是采取保守治療，言下之意到了如今這種情況，再折騰也沒什麽意義了。

楊帆倒想得開，一出劉主任的辦公室，就笑道：“久病成醫，剛剛那些話都不必問劉主任，我自己也有數的。跑來跑去，實在沒必要。”

路過一個病房，裏麵傳出病人的哀嚎。楊帆頓了頓，認出也是自己一個病友。他不由得走了進去，叫了一聲那人的名字，可那人根本沒心思搭理他。躺在病床上，瘦骨嶙峋，沒有一點力氣，最後連嚎叫的力氣都沒有了。有氣無力地哀求著身邊的家人：“求求你，讓我死了吧！”

顏溪覺得被什麽東西猛地捶了一下，整個人似乎站立不穩，她搖搖晃晃走出病房，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

楊帆追出來，看她樣子不對勁，反而安慰道：“你別害怕，最後都這樣的。”

出了醫院，顏溪攔了一輛計程車，一路上都沒說話，時不時看楊帆一眼，想到有一天他也會變成那個樣子，整個人瘦得皮包骨頭，躺在床上哀嚎。以他的性格，他估計還想忍著，可那樣的疼痛誰能忍得住？

進了家門，她突然問了一句：“楊帆，你改變主意了嗎？”